第十一章 怎样寻找鸟粪(第5 / 6页)
读者有权怀疑:为什么我们还要做计划呢?有人做计划是为了赚钱,有人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但我们也会在没有这类动机的时候自发地这么做。
发现的经典模式是这样的:你寻找你知道的东西(比如到达印度的新方法),结果发现了一个你不知道的东西(美洲)。
注:其非常简单,但与线性模型完全无关!
看看下面这个富有戏剧性的神奇发现。亚历山大·弗莱明在清理实验室时发现青霉菌污染了他之前的一个实验样本。于是他在偶然间发现了青霉菌的抗菌特性,正是青霉素使我们许多人现在能够健康地活着(包括我自己。我在第八章提到过,伤寒在没有得到治疗的情况下经常是致命的)。确实,弗莱明在寻找“某种东西”,但真正的发现只是偶然的奇迹。而且,虽然事后看来这一发现非常伟大,但医疗官员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项发现的重要性。在它重新受到重视之前,就连弗莱明也丧失了信心。
这就是哲学家纳尔逊·古德曼(Nelson Goodman)所说的归纳之谜:我们画出一条直线,只是因为我们手边有一把直尺;一个数字在过去1000天都在增长,于是你更相信它会继续增长。但如果你头脑中有非线性模型,它也许会显示数字会在第1001天下降。
当预测由我们做出时,我们会忘记事物的不可预测性。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阅读本章和类似观点时会完全同意,但当他们思考未来时,却会忘记谨慎。
假设你观察一颗祖母绿。它在昨天和前天都是绿色的,今天也是绿色的,通常这会证明它的“绿色”特性:我们能够假设这颗祖母绿在明天也是绿色的。但对古德曼来讲,祖母绿过去的颜色同样能够证明它的变色特性。什么是变色特性?祖母绿的变色特性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日子之前,比如2006年12月31日之前,它一直是绿色,之后会突然变为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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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可能不是在电脑屏幕而是在一种叫作书的古老媒介的纸面上读到这些文字的,这对某些鼓吹“数字革命”的人来说恐怕会是一件怪事。你正在阅读这本书的中文版本,而不是世界语版本,这违反了人们在半个世纪以前的预测,那就是世界很快将使用一种富有逻辑、语意清晰、简化的通用语交流。同样,我们也没有像30年前人们普遍预测的那样在宇宙空间站度过周末。来看一个公司自大的例子,在人类首次登陆月球之后,现已破产的泛美航空公司优先预订了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往返票。不错的预测!只可惜这家公司没能预见自己不久之后的破产。
图11–5 另一趋势
我们会遇到一个矛盾。不但预测者通常无法预见这种由意外发现带来的巨变,而且事物的渐变也比预测者的预计慢。当新技术出现时,我们要么总体低估,要么严重高估它的重要性。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创始人托马斯·沃森曾预测人类只需要几台计算机。
注:似乎别的模型也适用。
培根评论说,人类最重要的发展是人们最难以预料的,是“想象之外的”。培根不是指出这一点的最后一位智者。这一观点不断被提出,又迅速被忘掉。近半个世纪以前,畅销小说家阿瑟·凯斯特勒(Arthur Koestler)为此写了一本书,将其贴切地命名为《梦游者》(The Sleepwalkers)。在这本书中,发现者被描述为被结果突然绊倒而不知自己有了重大收获的梦游者。我们以为哥白尼发现行星运行的重要性对他和当时的人来说是显而易见的,然而直到他死后75年,当局才开始感到被冒犯。达尔文和华莱士发表改变我们世界观的物竞天择进化论论文的那一年年底,发表他们论文的林奈学会(Linnean society)主席声称该学会“没有重大发现”,即没有发现对科学产生革命性影响的东西。
归纳之谜是叙述谬误的另一个版本——对于你所看到的东西存在无穷种“解释”。古德曼的归纳之谜的重要之处在于:如果不存在对所看到事物的唯一“一般化”解释,无法对未知进行唯一的推断,那么你该怎么做?显然,答案是你应该使用“正常思维”,但你的正常思维对于某些极端斯坦的变量来说可能并不适用。
也就是说,你发现了你之前并没有打算寻找的东西,而它却改变了一切。之后你会感叹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个如此明显的东西。车轮发明时还没有记者,但我打赌,当时的人们并没有计划发明车轮,或根据某个时间表来完成这一计划。大部分其他发明也一样。
了不起的预想机器
如果你认为我们周围的发明来自一个闭门造车的人,请再想一想,现在的一切几乎都是偶然的产物。
文艺复兴?什么文艺复兴!这两个家伙在找鸟粪!他们不但不是在寻找大爆炸的证据这样缥缈的东西,而且,像通常情况一样,他们也没有立即意识到他们所发现的东西的重要性。而在一篇与重量级人物乔治·伽莫夫(George Gamow)和汉斯·贝特(Hans Bethe)合写的论文中最初提出大爆炸构想的物理学家拉尔夫·阿尔菲(Ralph Alpher),只是之后惊奇地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了这一发现。实际上,在那些被人们遗忘的关于宇宙起源的论文中,科学家们就怀疑能否测到这种辐射。正如科学发现中经常发生的一样,寻找证据的人没有找到,最终被称为发现者的人却并不是寻找证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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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彭泽斯(Penzias,发现这一现象的其中一位天文学家)退休时,时任贝尔实验室主席兼朗讯首席运营官的丹·斯坦齐恩(Dan Stanzione)评价说,彭泽斯“代表了作为贝尔实验室标志的创造性和卓越的技术”。斯坦齐恩称彭泽斯为文艺复兴式的人物,因为“他拓展了我们对创造的脆弱理解,并在许多重要领域推动了科学的发展”。
图11–6 真正的“生成过程”
1965年,新泽西贝尔实验室的两名无线电天文学家在爬上一个巨大的天线时听到了一种背景噪声,那听上去就像信号不好时的静电噪声。这种噪声无法消除,即使在他们以为是鸟粪导致了噪声因而将之扫除之后,仍然如此。他们很长时间以后才明白,他们听到的是宇宙诞生的声音:宇宙背景微波辐射。这一发现复兴了大爆炸理论这个被人们遗忘的由早期研究者提出的理论。我在贝尔实验室的网站上找到了下面这段话,它把这一“发现”称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