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与母亲(第3 / 4页)
兵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我是一个兵。”
终于有一天,兵蹬着那辆车进入了家乡的地域……在一条盘山路旁,兵刹住车,扭回头喜悦地说:“娘,咱们到家了!远处那小村子就是……”
“儿呀,你怎么还不进来呢?”
县里向兵授了一面锦旗,上绣“当兵的人”四字。
兵不由得又是一阵发愣。
“娘”坚持让在车篷旁竖一根杆儿,将锦旗挂着。兵看得出“娘”因他这个儿子感到多么地自豪,不愿扫老人家兴,依她。她竟信不过兵,用手摸到那旗杆儿确实竖在车篷旁了,锦旗也确实挂在旗杆儿上了,才欣然地抿嘴笑了。在人们的夹道欢送之下,兵蹬着那辆车离开了县城。
敬老院的人附耳对兵悄语:“老太太患了痴呆症。清楚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这会儿说的是半清楚半糊涂的话。”
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也幸亏头脑痴呆的老人家专执一念守在车上,否则,那车肯定会被贪财的人蹬走了。而饭馆主人唯一能尽一下心意的事,不过就是在老人家下车去厕所时,搀扶并替她照看着车。
老人家的眼睛循声望向兵,垂在床下的一条腿,缓缓地又蜷收到床上去了。她脸一转,头一低,不理兵了……
当兵见到“娘”四天里没洗过脸的样子,兵双臂紧紧抱住“娘”,头偎在“娘”脸前,泪如泉涌。
兵又大声说:“老人家,您别下床,我已经进来了!”
路上,“娘”问:“儿呀,旗飘着吗?”兵朗声回答:“娘,飘得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军旗啊!”
听得出,老人家心情急切。
其实,兵已经将旗取下了。他觉得太招摇了。
“是兵就不用报告了。快进来吧。当兵的都是我儿子。儿子见娘还报的什么告呢?进吧进吧!”
当然,兵和“娘”也逢过刮风天,下雨天。“娘”就会格外心疼“儿子”,不许他继续赶路,一定要他找个地方避避,或干脆在路边小店住下。兵则完全顺着“娘”的意思,一次也没惹“娘”不快过。
兵内疚地说:“娘,对不起,儿让你受委屈了。”
兵一听心里就急了。兵怕老人家不慎摔着,顾不得再多想什么,一掌推开门迈进了屋里。
“娘”眉开眼笑,左手拍拍兵的背,右手摸摸兵的脸,高兴地说:“我儿叫娘好担心,我儿叫娘好担心……”
敬老院的人又附耳对兵悄语:“老太太的双眼也基本失明了……”
小饭馆的主人听别人悄悄议论老人头脑痴呆,认为纯粹是胡说八道,立即予以反驳:“造谣!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主意铁定的老太太!不听到她儿子的声音,连冬天都会在车上过。如果她头脑痴呆,那我们都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