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断想（第1 / 2页）

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将这一册八年前的《连环画报》归入到自己格外爱惜的“藏”书一类……

我蓦地想起来了——画的是“泰坦尼克”号客轮一九一二年海上遇难事件啊！……

如今，“贵族”两个字，开始很被一些人津津乐道了。这儿那儿，也有了中国式的“贵族俱乐部”，更有了许多专供中国式的“贵族”们去享受和逍遥的地方。一旦经常能去那样的地方，似乎就快成“贵族”了。一旦挤进了“贵族俱乐部”，俨然就终于是“贵族”了……

我肃然地看着封面——封面上是放大的第三幅绘画——在惊恐的人群之间，站立着一个她……

至于“精神”——“精神”似乎早已被“气质”这个词取代了。而“气质”又早已和名牌商品的广告联姻了……

她乘船回自己的家。

她的名字叫伊文思。伊文思小姐。

关于她的情况，活下来的人们——只知道这么多——“只知道这么多”……

她成了一千五百多名不幸遇难者中的一个。

《连环画报》中夹着一页白纸。我轻轻抽出——白纸上写着这样几行字：

我不禁坐了起来……

她是女人，她有权留在救生艇上，她却放弃了这种权利……

贵族——我以为，更应作这样的解释——人类心灵中很高贵的那一部分人。或曰那一“族”人。他们和她们的心灵之光，普照着我们，使我们在自私、唯利是图、相互嫉妒相互倾轧相互坑骗相互侵犯的时候，还能受着羞耻感的最后约制……

她说完这句话，就迅速地离开了救生艇，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两个儿童……她又从救生艇回到正在沉没着的客轮上去了——回到了许许多多男人们中间。在这生死关头，他们表现了种种将活着的机会让给别人，将死亡坦然地留给自己的高贵品质……

我自己写在白纸上的。我竟能把字写得那么工整！使我不免有些怀疑真是自己写的？然而，分明地，那的确是我自己写的。因为下方署着“晓声敬题于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一行小字……

“坐我的位子吧！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