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陪读?是监视(第1 / 4页)
凯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冷淡,只好笑笑:“好,下次。”
两个人闷闷地走着,气氛一时转冷。若华想,暧昧期就是这样,进一步两个人就是亲密爱人,退一步就是路人。反正也没可能,就不让它发生吧。走到出租屋街道的拐角,若华让凯泽回去,凯泽说:“这里黑,我送你到门口吧。”
若华说:“不用。”
她低头走了,凯泽看着她的背影,悟到了她是不想让母亲知道有男孩送她回来。她二十二岁了,却还要处处受制于那个病恹恹的母亲。一瞬间凯泽对若华有点失望,甚至生出一点反感。原来她汪洋恣肆的文笔背后,隐藏了一颗懦弱陈腐的心。所谓文如其人,并不一定对。
凯泽看着她,她低头时脖颈的线条显得温婉甜美,长长卷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泄漏了一些慌乱。他决定把一些话说出来:“若华……”
若华更紧张了,头简直不敢动,屏息等待着。可是这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来电,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已经八点了。若华说自己还在加班,母亲说一直在等她吃晚饭,自己也没吃呢,差不多就回家吧。说完就挂了电话。若华看着手机,凯泽觉得刚才空气中流动着的美妙气氛无影无踪,若华周身都罩上了沉重的气息。
凯泽问:“你妈妈要待在这里多久?”
若华道:“一直到毕业。”
凯泽道:“毕业了你想去哪里,我问的是你想,不是你妈妈想。”
若华从前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大过感性的人,因为实际生活也不允许她感性。七岁,奶奶喜气洋洋地从产房抱出一个婴儿,对她说:“若华,你有弟弟了。”若华看着那婴儿粉嫩的脸,意识到自己的童年结束了。这很神奇,若华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想法。她还是个孩子,却过早地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如果太感性,在这个家她是活不下去的。
但此刻,在公司,坐在凯泽的工位旁,听着凯泽配音时那字正腔圆富有磁性的声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若华一再地心动,而这违反了理性。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这心动必然没有结果。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平时她就特别喜欢听凯泽的京腔,那种不经意的儿化音带出一种遥远和阔大的想象空间。是的,那就是北京。若华早就想去北京了,不是因为凯泽。她考不上北大中文系,才退而求其次上的本省大学。她不知道去北京干吗,但去总是没错的。每一颗不快乐的灵魂都渴望远方。北京足够远。
她从来不知道凯泽还会标准的播音腔呢。凯泽配完音,摘下耳机,扭头看着身边的若华。若华猝不及防,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看着配音稿,脸红了。
凯泽问:“怎么样,我配得还行吧?”
若华道:“我也想回老家,我妈身体不好。”
凯泽道:“她有什么病?”
母亲有什么病?早年频繁流产落下的腰疼、盆腔炎、偏头痛,父亲和弟弟的死令她伤心过度,严重焦虑,这些又引发了长期失眠。很多年的印象里,母亲都是这样一脸的抑郁,窝在沙发里,牢骚满腹,怕冷,怕热,怕风,怕累。要说病,不是病,死不了,却也活不好。若华看着凯泽,竟回答不了,只能无言地笑笑。笑完她意识到,母亲其实没什么病。为什么许多年来她总有母亲体弱多病需要呵护的印象?这印象是怎么形成的?
凯泽送若华回家,夜风习习,两个人慢慢散着步,不时相视而笑。路过一家小火锅店,里面有不少情侣正在吃饭,两个人对坐,中间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锅子,看着很有感觉。凯泽说不然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吧,吃过再回家,给母亲打个电话说活儿多,晚点下班。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这很像约会邀请了,他是要把刚才的欲言又止完成吗?若华重又紧张起来,但下一秒她又泄气了。刚才电话里没有说晚下班,现在说,母亲一定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和爱情的甜蜜比,她更不希望看到母亲的连哭带控诉,多浓的甜蜜也不值得这样的折磨。她突然情绪低落,因为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连想象都能让她惶恐不安,实在太了。这么的她,哪里配得上无所畏惧的凯泽呢。
她说:“算了,下次吧。”
他们一起去采访,回来若华写的稿,凯泽用电脑软件剪完视频素材,随口就配了音。一条两分钟的新闻,很快就搞定了。俩人合作非常默契,效率极高。
若华含笑点头,问:“你学过播音?”
凯泽道:“没有,但我考了普通话一级乙等证。要是有哪个地方招主持人,我是有报考资格的。”
若华敬佩地看着他,他道:“技多不压身嘛。现在是跨界的时代,我们要敢于当斜杠青年,而且我还挺喜欢播音主持这个职业的。”
他微笑地看着她,她垂下眼帘,阻断了自己爱慕的眼神。他真的太优秀了,独子,家境良好,自律,有才华,勤奋,而且非常有想法。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无所畏惧。感觉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而最终也能做成。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这种人格呢?她也勤奋,但她的勤奋全是为了谋生、糊口,而他是为了好玩。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