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 第六章(第3 / 10页)
今夜无风,铁路工人大院内静悄悄的。姚玉玲刚从外面回来,走到楼梯下时,牛大力叫住了她。牛大力背着手走到她的近前,拿出一块豆饼子说:“拿回去烤烤,可香了。”姚玉玲撇撇嘴说:“谁知道你是从哪偷的,我可不要。”“不是偷的,是熟人给我的。”“你家是牛家沟的,在咱这有熟人吗?”“我一个老乡在豆油厂,他给我的!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我那回也不是偷鸡,是换鸡!再说就算偷了,我也没把你供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那是偷来的鸡,也不能吃!”“好了,不说了,赶紧拿着吧!”
马魁喘着粗气过来,弯腰搜侯三金的衣兜裤兜,没发现手表,他看向汪新问:“你怎么来了?”“随便溜达溜达。”“看住他。”马魁说完,就沿着铁路线,继续寻找手表。
白玉霞站在车厢门内望着宋朝华,他朝她挥了挥手,两个人的眼睛倾注了全部的情意。当白玉霞回到座位,火车缓缓启动时,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的温暖,那是宋朝华的手,她微笑着问:“你怎么没走啊?”宋朝华笑答:“舍不得你。”
侯三金可怜巴巴地说:“马哥,咱有话好商量。”马魁一把搂过侯三金的肩膀问:“还冤吗?”“马哥,马叔,马大爷,我求你放我一马吧!我对象马上就要生了,我也是为了生计,我以后再也不偷了,我保证!”“接着唱。”“我求求
两个人说着话,手牵着手一起去了车厢连接处,这一刻的紧紧拥抱,不需要太多言语。窗外枝头那只秋天的鸟儿,它不在笼中,冲向天空。
汪新抓住侯三金的胳膊,惊讶地望着马魁。马魁小心翼翼地戴上白手套,捡起手表,在阳光里仔细端详着手表。然后,马魁走到侯三金近前,拿起侯三金的手说:“侯三金,一会儿我把这表蒙子上的指纹提取出来,要是跟你的对不上,那就是真冤枉你了,要是对得上,你知道啥后果不?”
火车到了哈城站,卢学林守在站台上,他接过白玉霞手里的旅行包,搂着她的肩膀,快步向出站口走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宋朝华黯然神伤。
马魁给马燕倒了一杯水,说:“头抬高点,别把眼睛看坏了!不能坐太久,起来活动活动。”“刚才活动完了。”马魁望向课本,说:“我记得之前进来的时候,你看的就是这页。”“怎么会呢?您记错了。”“你爸是干什么的,盯上的东西,跑不了。”“也可能是看到后面,又翻回来了吧。”“倒有这一说。燕子,这学习啊得专心,打开书,就要一心一意地钻进去,碰上不会的题,坚决不能放过……”马燕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打断说:“一定要迎难而上,研究明白,今天解决一个问题,明天解决一个问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能解决三百六十五个问题……”“这弄得比我还明白。”“爸,您别总为难汪新。”
马魁和汪新刚进门,就看到了手腕缠着纱布的唐兴国,他带着马魁和汪新进了屋内。唐兴国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个大炕和一个立柜,什么都没有。炕头上坐着一位老太太,瞧着有八十岁了,她抽着烟袋锅子,笑眯眯地说:“来人儿了,坐。”
听到女儿提到汪新,马魁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只要闺女提到汪新,她对他这个父亲的姿态总是放得那么低,像一只小绵羊。马魁沉默着,并不答言,他闭了会儿眼睛,再次回头望望那十年,他过不去那个心坎儿。
黄昏的街道上,出现了马魁和汪新的身影,他们边走边望着一户户的门牌号。功夫不负有心人,马魁和汪新终于走到了唐兴国的家门前,那是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房门敞开着。
窗外满月了,大大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天上。很多事情,看似无心之举,实则命中注定。
侯三金看到了时机,想要趁机逃跑,被马魁一把拽住,冲着汪新说:“看好你的人!”马魁说着,就把侯三金推给汪新。
马魁和汪新远远地站着,望着这一幕,汪新摇摇头说:“这是变戏法吗?真有意思,那女的可不讲究啊!”马魁骂道:“你懂个屁,两地生活不容易。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您不是也两地生活过吗?”“那又怎么了?”汪新话里有话地说:“我就是受了点启发。”马魁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揍啊!”
侯三金唱得正欢,只听汪新说:“表在这儿呢!”汪新说着,俯下身欲捡表,马魁冲了过来,把他推倒在地。只见地面上的土石里,露出一截表带。“你什么意思?是我先看到的,要抢功吗?”汪新说着,就要去捡表,马魁抬腿把他踹了个趔趄。
汪新见状不妙,拔腿就开溜了。马魁气呼呼地想,这小子,八百个心眼子都不止,闺女比起他,就是一只小白兔。想到了闺女,马魁就想回家了。
汪新抓着侯三金的衣领子一通搜查,侯三金装起无辜,竟然唱起《窦娥冤》:“我不要半星红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蒸汽机车驶向哈城。在这秋天里,铁路线在阳光下延伸。
火车行驶着,驶过秋天的原野。马魁和汪新一前一后,在车厢里巡视。走着走着,马魁站住身。他看见白玉霞和一个男人亲昵地依偎着,闭目养神。马魁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汪新从他们二人身边,匆匆而过。马魁面无表情,汪新心里犯嘀咕:“怎么换人了?”
任凭侯三金怎么苦苦哀求,马魁也不可能放了他,哀求只是无用功。
火车到达海河车站,站台上,那个叫宋朝华的男人与白玉霞依依惜别。直到火车快要开了,白玉霞才告别那片温柔,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