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月老长兄重情谊 揽寿宴旧友两离分(第1 / 5页)
酒客们在酒楼喝酒纳凉,听到优雅的月琴声,不免信口开河地议论。“听见没有,这是才搬来的女人弹的。”“那女人长得真好看。”“瓜子脸,细腰条,大腚片子,骚性着呢!”“咱好汉街上又添了一朵花啊!”“那女人会弹琴,估摸是个唱戏的。”“谁说会弹琴就是唱戏的?说不定是个半掩门子呢!”“咋了,馋了?咂巴嘴能解馋吗?趁天黑敲门去吧。”
陈怀海问三爷:“我的衣裳你让她洗啥?”三爷说:“拦不住啊,就叫她洗吧,早晚是咱家的人。”陈怀海笑了:“这把你能耐的。走,去客房看看。”
“吃个鱼让来让去的,你俩也别客气了,我来。”翠英夹起一块儿鱼肉。陈怀海说:“给三爷。”三爷说:“给我大哥。”“谁也不给,我自己吃!”翠英笑着吃了。
陈怀海和三爷弓着身子走进吊铺。吊铺是个大通铺,能睡十几个人。陈怀海闻了闻,又摸摸铺面看看手,点头道:“能来咱这落脚的,都是没着没落的人,心里没着落,要是身子再没着落,那滋味多苦啊!大忙咱帮不上,能让他们吃顿饱饭,喝壶暖酒,睡个好觉,也算尽到心了。”三爷说:“大哥,就你这副心肠放在菩萨眼前,他也得给你竖大指。”
翠英笑着:“这有啥啊,我到这就像到家了一样。”陈怀海说:“这话讲得好,翠英啊,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你来了千万不要客气,想吃啥喝啥尽管跟三爷说。三爷,这是翠英炖的鱼,你得先动筷。”三爷说:“你是一家之主,你得吃第一口。”
一辆马车行走在好汉街上,坐在马车上的谷三妹怀里抱着一把月琴。马车上装着行李箱、锅碗瓢盆等家当。马车来到山东老酒馆后院斜对面的一处民宅外停住。谷三妹抱着月琴下了马车,走到房门外掏钥匙开门。
陈怀海说:“你看,手脚多麻溜多利索,是个泼实人啊!”三爷说:“看来我这辈子有福了。”
二人进了厨房,见翠英在刷碗洗盘子,擦灶台,忙得满头汗。陈怀海对三爷低声道:“你快说,别让人家干活儿了。”三爷说:“翠英啊,陈掌柜说你别忙活了,去歇会儿吧。”翠英说:“马上就干完了,这活儿也不累人,就手的事。”她提起菜刀,“这刀钝了,我拿前面磨磨去。”说着款款走出去。
没过几天,三爷诡笑着拽陈怀海进了自己屋。陈怀海看见翠英站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盘炖鱼,笑道:“又炖鱼了?”翠英莞尔一笑:“上回我炖鱼,你们都说好吃,我今天有空,就过来了。”
老蘑菇说:“她一头拱进去就不出来了,我俩还能把她赶出去?”半拉子说:“就是啊,这不是看三爷的面子嘛。”陈怀海说:“三爷,她是你的人,你去把她请出来。”三爷硬拉着陈怀海一块儿进去。
“翠英,我大哥就爱吃你炖的鱼。大哥,快坐下来吃吧。”三爷说着给陈怀海和翠英夹鱼。陈怀海说:“你给翠英夹,不用管我。翠英啊,我家三爷不太会说话,尤其是跟女人,更不会说话。可这样也好,说明他是个本分爷们儿。”翠英笑了笑。陈怀海只管说:“我和三爷在一块儿摸爬滚打多少年了,他是个啥样人我清楚得很,哪个女人要是能做三爷的媳妇,她这辈子可就靠上顶梁柱了,舒心着呢!翠英你呢,咱们打过几回照面,我对你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你是个泼实女人,心灵手巧,能过日子,更能过好日子,谁娶了你,也是修来的福气。”
三爷屋内,桌上摆着一盘鱼,三副碗筷。三爷和陈怀海走进来。翠英说:“这是我炖的鱼,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陈怀海说:“到了我们这儿,还让你下厨,实在不好意思。”
车夫把行李和家当都搬进屋里。谷三妹一进屋就忙个不停,先是归置东西,接着就扫地、擦桌柜……
翠英大大方方走进厨房,老蘑菇知道翠英是三爷的贵客,对她挺客气,帮她很快把鱼炖好了。
夏夜,暑热渐退,微风习习。谷三妹家里透出灯光,月琴声飘荡着。
过了几天,翠英提着两条鱼走进酒楼,她和贺义堂打招呼:“贺掌柜,您忙着呢?”贺义堂说:“不忙,怎么还带鱼来了?”翠英说:“路过鱼摊,看鱼新鲜,顺手买了两条。”贺义堂说:“三爷在里面,快进去吧。”
吃过饭,翠英收拾碗筷就进了厨房。老蘑菇、半拉子站在厨房外张望。陈怀海和三爷走过来。老蘑菇问:“掌柜的,咋让客人来厨房干活儿啊?”陈怀海反问:“你俩咋没把住门呢?”
翠英羞涩道:“您吃鱼。”陈怀海说:“这鱼得吃,话也得说,三爷,翠英,我看你俩……”三爷打断道:“大哥,我说一句行吗?”陈怀海点头:“太行了,你要能说,我早闭嘴了,赶紧说。”三爷说:“我这辈子有福啊!”
过了一会儿,翠英说:“都不吭声,我这鱼炖得不好吃?”陈怀海说:“哪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我媳妇就是炖鱼的好手,她那鱼炖得味都能透进鱼骨里。鱼肉吃光了,咂巴鱼骨头,都能喝顿酒。唉,这些年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他缓过神,“这说了些啥啊,你俩吃你俩的,我去前面忙了。”说着起身走出去。
吃过饭,翠英收拾收拾,把陈怀海和三爷要洗的衣裳包起来背走了。
陈怀海和三爷也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