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结发妻泪别相思地 谷大姐智烧敌库房(第4 / 4页)
陈怀海说:“别以为自己身子骨硬实,手疾眼快,泼实扛折腾。稍不留神小风就给你吹上了,小病还好,要是中了大病,再连着命可就麻烦了!”谷三妹说:“中了病也是自己的事,不用你管。”陈怀海大声说:“这话说的,要是都中了病,我这酒馆谁干活儿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得听话!”
小矮个说:“我不管,你赶紧把那些东西给我!看来你是不要命了!”陈怀海说:“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啊。这样,你明天再来行吗?”“有账不怕算,早晚算清楚!”小矮个把钱袋子塞进怀里走了。
“你说谁是狐朋狗友!”酒客王把酒盅扔向方先生。酒盅打在方先生头上。方先生冷笑:“让我说准了,这就是喝完酒了现原形,急赤白脸的!”酒客王站起要打方先生。陈怀海护住方先生劝说:“各位,你们听我说一句,酒这东西,一人一个喝法,有人喝了迷糊,有人喝了清醒,有人喝了能咂巴出味来,有人喝了也是白喝。别看这酒是粮食精,千百年来粮食大家都吃明白了,可又有谁能喝明白酒呢?一人一嘴,一嘴一酒,一酒一味,各喝各的味道,喝好就行。”
陈怀海把那些东西不见了的怪事告诉三爷,三爷问:“你想想,这几天谁进过酒窖?”陈怀海说:“前天来酒,我、雷子、亮子、半拉子都进去过,谷三妹也进去过,她帮着忙活,擦擦抹抹。在我眼皮底下丢东西,这日子还能过吗?”
喝醉的酒客王大声问:“啥叫要想为友,不能喝酒啊?”方先生答曰:“喝醉了是朋友,醒了不是朋友,这叫朋友吗?酒友酒友,狐朋狗友。”
“也不是头回丢,帽子枕头鞋不都到别人手里过吗?别管它,说不定哪天又给你还回来了。”“那东西可要命啊!”
一个酒客看着报纸说:“陈掌柜,三爷,你们看,这报纸登的,又一批咱们的兵被日本鬼子逮住全崩了!”陈怀海看过报纸,心情沉重地说:“三爷,他们喜欢吃饺子,咱们就包点饺子给他们摆上,也算祭奠吧。”
陈怀海说:“我新置办了三间房,都粉刷好了,本想让全家都搬过去,可你妹妹死活不去,正好你去住吧。”老北风点头:“太好了,我自己住三间房,宽绰!”“大哥,你那官司是好几年前的事,不知道警察局那边还管不管,不管他们啥心思,咱们还得小心,你一不出院,二不点灯,三不闹动静,吃喝我派人送。”“你放心,我能进得了大连街,就能藏得住。”
二人正说着,一个乞丐走进来:“二位爷,赏口饭吃,别弄多了,二十盘饺子就行。”说着龇牙笑了。三爷一看,那乞丐是小矮个,赶紧说:“你等着。”
陈怀海高兴道:“太好了,这回全家人一个不落,聚齐了。大哥,你来了就别急着走,在我这待着吧。”老北风打趣:“还让我睡酒窖啊?”
陈怀海带着小矮个走进屋关上门说:“我看报纸上写的,你们都被小鬼子抓住了……”小矮个说:“是啊,就剩我和马旅长了。我是马旅长的卫兵。”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多少就这些了,把那些家伙什还给我,咱们两清了。”“算了吧,钱我就不要了。”“马旅长最烦这手,急眼了真能让你听个响,赶紧的吧!”
陈怀海笑道:“这话讲得好,看来得让您把每个菜都尝一遍了。”“不白吃不白喝,来一小段送给你。”方先生对着众酒客道,“就说这喝酒吧,酒谁都能喝,马羊猪狗鸡,有嘴就能喝,喝多喝少不算本事,喝完了还能有个人模样,那才叫本事。你看那些酒人儿,喝完满面红光的,急赤白脸的,大汗淋漓的,冒冷汗的,拍胸脯的,说大话的,哭天嚎地的,闷声不语的,满嘴跑火车的,勾舌头吐血的,虎啸狼嚎的,抱头啃腚的,不省人事的,借酒说话的……有道是,酒是乾坤炉,进去容易出来难,妖魔鬼怪现原形,留下真人存世间。”方先生吱溜一口酒:“酒友酒友,没酒不友,要想为友,不能喝酒。”
陈怀海来到后院,见谷三妹抱着一盆衣裳走过来,就说:“这两天大连街风大,出来进去小心点,别受了风寒。”谷三妹一笑:“哟,还惦记起人儿来了。”
陈怀海问:“我这馆子的菜味儿咋样?”方先生说:“一个菜能吃出馆子好赖吗?我吃这一个菜,说你这馆子好啊,那你这馆子就一定好吗?说你的馆子孬啊,那你这馆子就一定孬吗?”
“都是酒馆的人,我能不惦记吗?”“前面那半句不用说,说了也是废话。”
方先生站在窗前。陈怀海端一盘菜和一壶酒走过来:“不好意思,屋里桌满了,您站着吃吧。”方先生说:“站着吃看得远,猪是猪,狗是狗,满地小鸡溜达走。”“您这嘴可真溜,一套一套的。”“没办法,吃喝拉撒全靠这张嘴。”
陈怀海匆匆走进屋里,见老北风和棉袄娘坐在炕上,惊奇道:“大哥,你咋来了?你的伤病都好了?”老北风笑着:“回了老家,没人追没人撵,吃得安心,睡得踏实,这伤病就全好了。我来是想看看你,没承想碰上我老妹子了。”
陈怀海赶紧走进酒窖,把墙角的一个空酒缸挪开,掀开下面的挡板,伸手在洞里掏着,可是,东西没有了!陈怀海只好对小矮个说实话。
方先生说:“没想到你这里有不少懂酒的人,我这顿揍没白挨,你得管我半年酒饭,我还得来。”陈怀海点头:“就凭您刚才那个小段,我这门敞着候着您了。”
小矮个瞪眼:“那东西能说没就没吗?你不会想拿它们卖钱吧?”陈怀海急忙摆手:“哎哟,那东西确实能值点钱,可我卖给谁啊?谁又敢收啊?”
酒客王叫嚷:“他说喝酒的就是狐朋狗友,这话我不爱听!”老白头走过来说:“狐朋狗友喝狐朋狗友的酒,亲朋好友喝亲朋好友的酒,到底喝的是啥酒,别管旁人咋讲,酒进自己肚子里,咱自己喝明白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