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魁1 第六章（第4 / 24页）

“好吧，我这就去安顿。”说着，郦先生起身要走。

“谢谢史财东！”

“依老规矩办。”大掌柜说，“让他们在归化城找下保人签字画押，把所欠银两打入印票账。”

古海伸手把临沂客商手中的契约接了，展开在大掌柜面前，请大掌柜一一过目。两份契约仔细看过了，大掌柜黑着脸说：“水田十八亩，房产八间，总共也不抵三万两银子！那九万如何办？”

“听祁掌柜多次说过。回头见了你姑夫替我问个好。”

说着伸手到怀里将两份契约掏出捧给大掌柜。那两份细麻纸的契约在大掌柜的眼前簌簌抖动，发出细碎的哗哗声。

“是，史财东。”

两天之后，五名“顶印”的相与中有四名各自在归化找到了地位相当的保人，签字画押把所欠银两转成大盛魁的印票账，手续办齐备了相继离去。只剩山东临沂的丝线商未能交割清楚，郦先生把他带去见大掌柜。这位丝线商姓米，四十出头的年纪，高身量消瘦的身材，被十二万的债务压得面色蜡黄形容憔悴，耷拉着脑袋弓着身子跟在郦先生的身后走进内院的小客厅。一进门未等说话扑通一声便在大掌柜脚前跪下，说：“王大掌柜！我……我对不住老相与大盛魁！十二万两银两我肯定是拿不出来了，我随身带来两份契约，一份是水田，另一份是房产，是我乡下的最后一点资产，这两份契约交给您。”

“我并无抵赖之意！”

“是，史财东。”

“但是，资不抵债你不明白吗？”大掌柜仍是沉着面孔说，“那剩下的九万银两是想抵赖不成了？”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有个什么亲戚在归化？”

“保人是能找到，可是我不能坑害朋友，我既然把房地契约都拿来了，就说明我无力再经营了，没了东山再起的希望。临沂的丝行生意全都被日本人拿去了，丝行的生意再也没得指望了！”

“如今姚掌柜生意做大了，听说纳了个小，是个二毛子？”

大掌柜与郦先生四目相对，大掌柜把后面的省去了，他知道郦先生什么都明白，无需自己多说什么。同时郦先生那一对熬红的眼睛也让大掌柜心里感到不安和怜惜，郦先生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好吧，”大掌柜说，“尽快地把‘顶印’的事办完了，你也歇上一两日。”

“是，史财东……”古海脸红了。

“等等，”大掌柜把郦先生叫住了，“这‘顶印’的事要做得麻利一些！财东会议的会期马上就要到了，已经有财东来了……”

“说起来姚祯义也是祁县的老乡，好歹也算是乡亲呢。我在归化只待三天，结账会议事情繁多，不然很想与姚祯义叙谈叙谈。”

“是姑夫，叫姚祯义。”

“你为何不在归化找个保人把债务转为印票账呢？你是找不到保人吗？”

“是开鞋店的？”

“我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临沂城里的两间铺产已经被债主拿去了，这房产和地产是我最后的一点财产了。”

“对，是开鞋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