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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魁1 第七章(第2 / 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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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知道……”这一下康达科夫终于想起来了,高兴地伸手抓住古海的肩膀摇晃着说,“不错,是在乌里雅苏台!你就是大盛魁那个年轻的学徒古元龙!——米契诃经常给我讲起你的。因为你,他在乌里雅苏台的日子过得很愉快。”

家居在太原,

我爹他叫孙里;

生下我一枝花,

“我叫古海,哦——也叫古元龙,”古海笑着说,“我是您儿子米契诃的朋友!”

古海骑着马跟在四轮马车的旁边,后边跟着负责保卫工作的薛拳师和他的两个徒弟,再后边是库伦办事大臣贵斌为示友情派出的三名官役,以及大盛魁库伦分庄和恰克图分庄上由二掌柜盛祯派来的专门迎送大掌柜的掌柜和伙计。总共十八个人,全都骑着马。

“古海——古元龙……”康达科夫在记忆中搜寻着,脸上还是一副迷惘的神色。

在大掌柜身旁坐着一位中年俄国人,灰蓝色的眼睛白皮肤,头戴一顶黑猫皮的西伯利亚软帽。他叫彼夫佐夫,是俄国专事对华贸易的六大公司之一——伊尔库茨克公司驻库伦分公司的经理。大掌柜乘坐的这辆俄式的三驾四轮马车就是彼夫佐夫提供的。出于对归化通司商会最高领导人的尊重,彼夫佐夫在得到大掌柜到达库伦消息的当天,就到大掌柜下榻的大盛魁库伦分庄拜访了大掌柜。伊尔库茨克公司是与大盛魁打交道有一百年历史的老相与,大掌柜王廷相和伊尔库茨克公司的总经理波波夫在个人之间也是极为熟识的老朋友。熟知这一切的彼夫佐夫提出以他们公司的四轮马车代替大掌柜从归化带来的双轮单辕中式马车,大掌柜欣然接受了。而陪大掌柜前往恰克图对彼夫佐夫来说就是礼貌必须的了。

“难道您的儿子没有和您谈起过吗?四年前,在我们中国喀尔喀草原的西部城市乌里雅苏台,莫霍夫的小商店……”

俄罗斯人到来之后对西伯利亚当地居民采取歧视的态度,把他们称作是异族人。而这些西伯利亚当地人富裕起来之后,就送给他们一个绰号——西伯利亚小贵族。小贵族的称谓是区别于那些俄罗斯的真正贵族而言的。这里面当然就包含着瞧不起他们的意思。这些历史的原因造成伊尔库茨克公司、图拉公司等一些由西伯利亚渔猎民族的后裔组成的对华贸易公司与莫斯科公司、托博尔斯克公司等一些由俄国欧洲部分的城里人和哥萨克后代组成的公司之间的矛盾。不久前,后者曾经在圣彼得堡掀起过一场“镇压西伯利亚小贵族”的运动,给这些西伯利亚籍的商人冠以“蔑视皇权”“恣意妄为”的罪名。但是他们没有成功。“西伯利亚小贵族”在两百年与中国商人的交往中已经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光是波波夫家族的财产总额就超过了一千万两白银,而且在政治上他们也具有相当的实力。波波夫家族在半个世纪之内一直担当着俄国六大对华贸易公司的大本营伊尔库茨克市的市政要职。直到现在该市市长一职仍为波波夫的一个堂兄担任。波波夫家族成功地贿赂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取得了维特的支持和保护,挫败了被他们称作“欧洲贵族”们发动的镇压运动。

后来大掌柜在和人谈到古海和他的关系时,说:“这小子跟我有缘!”小古海的善解人意无以复加,无人可及。跟大掌柜日子久了,他就好像变成了大掌柜肚子里的一条虫似的,大掌柜刚刚觉出一些口渴,古海就已经把茶杯捧到他的面前了;大掌柜刚刚觉得喉咙痒想抽袋水烟过把烟瘾,古海就已经把烟袋里装好了烟丝连火绒都点燃了。一切都顺心顺手,就好像大掌柜又多长出两条腿、两只手、一颗脑袋。生活起居的不便感觉顿然消失不说,古海往往还在生意上想出好多点子,为大掌柜省却了不少脑筋。如此这般自然是极得大掌柜的欢心。

大年初一的上午,托博尔斯克公司、图拉公司、莫斯科公司、喀山公司、阿尔扎马斯、伏罗格达公司,包括关系非常敌对的巴达玛耶夫公司的人先后都来登门拜年。大盛魁大掌柜、归化通司商会会长王廷相到达恰克图的消息作为一条重要的商业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在俄国商人中间传开了。所以到大盛魁分庄来拜年的全都是各家公司里决策的首脑人物,他们都希望在中国人贺年节的时候同时能就一些实质性的业务问题与大盛魁的最高决策人进行磋商,最好能借这个机会谈成某项大生意。结果是他们的希望落空了。从早晨开始贺喜拜年的人就不断——当然也包括买卖城内的中国商人,一拨接着一拨。后到的客人连坐的凳子都没有,就在账房或者店铺的地上站着和主人谈话。账房和店堂的桌子上堆满了客人赠送的各式各样的礼物。俄语的、汉语的贺喜寒暄声交织成了一片。结果出现了这样的喜剧场面:俄国客人一进门抱拳施礼,满口的“恭喜发财”“羊年大吉”……也不管从屋里出来的人是谁,只管施礼抱拳满口吉言,常常是正要进门的和刚要出去的人在门口相遇,全都是俄国人,大家也都点头哈腰地向对方恭贺年节。拜大年把俄国人都拜昏了头。这场面让古海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掌柜的一双手早在几十年前就冻掉在西伯利亚雪原上了,这会儿何以又有一双手长出来了呢?这就要说到古海。这个脑瓜玲珑剔透的小子,不管什么事一旦由他做出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王福林跟了大掌柜那么多年,是颇受器重的一个贴身伙计,但是王福林在大掌柜身边日夜侍候着对大掌柜的那双残废的秃手硬是熟视无睹。后来接替王福林工作的那几位就更不要提了,尽皆愚钝之辈,一个个没干上几天就被大掌柜撵跑了。只有到了古海,这个鬼精灵,跟了大掌柜不到一年的工夫,七鼓八弄的竟然拿细牛皮做出一双假手给大掌柜装上了!这大概也与他入号前在姑夫姚祯义的鞋店里帮忙对皮革的性质熟悉有些关系。那双细牛皮的假手做得惟妙惟肖,手指头和手掌都自然弯曲着,右手的大拇指还微微翘着,极为逼真,还拿颜料把一双假手染成了肉色。不了解的人乍一看根本不会以为大掌柜装着一双假手。那右边的假手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留有一个小槽,正好插一支小勺把,吃饭时大掌柜像俄国人似的以勺取食甚为方便。

让古海感到格外高兴的是,大年初一下午他看到了米契诃的父亲康达科夫。当他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俄国商人一颠一瘸地朝分庄走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米契诃的父亲。康达科夫是莫斯科公司的副总经理,中等偏高的身量,身材很匀称,灰蓝色的眼睛和他的儿子像极了,金黄色的稀疏头发在额顶上梳理得整整齐齐,面色白净,蓄着两片干净的髭须,很有些绅士风度。康达科夫手里抓着软细羊羔皮帽子一边在自己胸前匆匆忙忙地画着十字,一边抱拳施礼向在门口的伙计们贺喜。

大掌柜身穿貂皮大氅,头戴北极褐狐皮风帽,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座位上。车篷的后面和左右两侧都是密封的,顶部呈半圆形,都由厚厚的绿色俄国毛毯围着,前面的视野很开阔。大掌柜身体随着颠簸的车身摇晃着,目光从半眯着的眼缝间撒向广阔的恰克图原野。这里是中俄边境地带,远处的山峦间有幽绿色的松树的绿影在闪现。一片杂乱的马蹄声陪伴着沉思的大掌柜。

“是的,您怎么会知道?”

薄云蔽日,天空中飘着一些细碎的散雪,被风吹得唰唰拉拉地扑在人们的脸上和身上。沿着自然形成的宽阔的库伦—恰克图大道,一支大约由二十多人组成的马队簇拥着一辆俄罗斯三驾四轮马车在向前疾驰。马车的车辕很长,一个上年纪的蓄着大胡子的俄国老头坐在高高的车夫座上驾驶着马车。老车夫嘴里不停地吆喝着,把长长的鞭梢在离他很远的马头上抽响。四只车轮飞转着辗压着大道上的积雪,发出吱吱嘎嘎隆隆的轰响。

“是米契诃闲聊时告诉我的。”

大掌柜在座位上欠起身子,也显得挺兴奋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凹地间的那一片建筑群。

“你是米契诃的父亲——康达科夫先生吧?”古海向客人行了礼以后直接用俄语问道。

“是哩,是哩,这就是了!”

康达科夫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微张着嘴上下打量起了古海,眯缝着眼睛脸上现出一种竭力回忆的神情:“是啊……可是,您是谁?”

队伍爬上一座被薄雪覆盖着的高坡,鸟巢似的恰克图全景就呈现在了眼前。古海兴奋地靠近大掌柜的轿车大声问道:“前边就是恰克图吧?——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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