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 / 13页）

寿亭说：“兄弟，我哪有那个空呀！等咱的买卖干大了，咱弟兄们也都老了，那时候也就有空了。”

寿亭点点头，静默，忽然把头一扬：“一个就一个。好儿不用多。供着咱福庆上学，上好学，大了之后也去留洋。要饭的爹，留洋的儿，这也是一景。”说罢朗朗大笑，从旁边的点心盒子里拿出土烟来。这土烟比一般的烟长一截。

其中高个儿说：“掌柜的，我也会下棋，赶哪天你有空，咱俩杀一盘儿？”

采芹看着那土烟：“寿亭，这土烟就别抽了。什么哈德门、红锡包，咱什么抽不起？你整天在外面见人，这不是个样。”

要不，你俩也跟着我去？”

采芹给他倒上酒，又用筷子把菜堆了堆，她自己却不吃，只在那里陪着。

寿亭接过来放到一边：“不歇了，你六嫂让我回家吃饭。

“采芹，这孩子呀，就得摔打，不能把他拢在家里，得常带他出去走走，哪里人多上哪去。过去，我在乡下要饭的时候就傻，整天让狗撵得乱窜。后来去了张店周村，那里人多狗少，又能要着干粮，也能长心眼儿。后来还要了媳妇。哈哈??”

另一个单手提了一个凳子：“掌柜的，你坐下歇歇。”

司机小丁跑了出来，面有惧色：“陈掌柜的。”

寿亭喝着酒，一只脚蹲踩在椅子上。孔妈端来稀饭。她看了一眼寿亭，又看看采芹，试着说：“少爷，老爷和你娘说说话，咱们去厨房吃吧？”

他路过卢森堡咖啡厅，看见厂里的雪佛兰汽车停在门口，他围着车转了两圈。门童赶紧上来照应。他突然大声喊：“这是谁的汽车？”

孩子看寿亭。寿亭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同意他去。孔妈领着福庆走了。

哈??我走了。”寿亭抬手打个招呼，笑着走了。

“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寿亭笑笑：“不远了，起码咱离着老不远了。当初咱来青岛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都快四十了。”

寿亭放平筷子，先看看外边，然后凑前一点，一本正经地说：“采芹，”他又往前凑了一下，“咱真不能再生一个？”

“掌柜的，你这一说可远了去了，那还得等多少年呀！”

采芹的脸沉下来，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行了，滕井也领着我去日本诊所看了，说是不能生了。”说着有些沮丧。

孩子刚走，寿亭就严肃地说：“我说，咱福庆忒老实，这不行呀！”

寿亭笑笑：“老杜，你既然敢说和我下棋，就证明你能走两步。改天，改天咱俩下一盘。我把话放在这里，二十招之内，我就让你寸步难行，就是寒冬腊月，也得让你急出一身痱子来。

采芹说明老实的原因：“还不怨你！你整天发起疯来嗷嗷的，孩子的胆都让你吓破了。”

“不去了，掌柜的。”

寿亭点两下头：“唉！”他又喝了一盅，“我这驴脾气就是摁不住。从小要饭，没规矩，这辈子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