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 / 9页)
远宜厌烦透顶地坐下了,把外套用力甩向一边。姨妈赶紧过去拾起来,抖搂一下搭在臂弯里。远宜撇着脸:“那你把顺子叫来,让他先去一趟。”
寿亭说:“我先说好了,我就请这一回。这些年在青岛,你没少挨了我的骂,没让我骂死就算命大,这回算是哥哥赔个不是。
姨母按住她:“不行,起码今天不行。下午一点,我答应了三元染厂的赵老三了,人家陪德意志洋行的客人来看你。听话,啊?”
因为宏巨染厂开业要在这里请客,寿亭打量着店外的场地。家驹抬头看着饭店的对联,不禁念道:“‘冬笋茭白淡咸六味,鹿唇驼蹄上下八珍。’东初,这口气不小呀!”
“你没见过就说得这么热闹。”家驹又气又笑。
中午,三辆洋车来到济南聚丰德饭庄门前,东初一并付过钱。
“老三见过。前天我让老三送去一百大洋,说了不少好话,咱这才约上。家驹,见这夜明妃得提前三天预约。和她说一个钟头的话,最少是五十块。别人说一个钟头,咱说俩钟头,够了吧?”
远宜立刻惊喜起来:“对,我给他来个惊喜。我要好好谢谢这位陈大哥。”
饭店对面有个小空场子,一个外地来的艺人在变戏法儿。这汉子有三十多岁,光着膀子。他面前的地上铺着块红布,上面扣着两个小碗,一对铁球,还有一个小泥人。他正在招徕看客:“各位,本人虽是家在济阳,但祖上却是济南人,当年袁世凯当济南提督,我爹就是他老人家的马弁。现在麦子早收了,秋庄稼还没到点,所以抽空到济南来寻寻旧友,带来几样玩意儿,在这里献丑。刚才说了,我虽不是济南人,但是俺爹是济南人。
寿亭笑了笑:“咱俩又不上去,就是在远处看看,家驹不吃就行了。”他笑着,用力拍家驹的肩。
楼上“风摆荷”雅间,三位落座。
“什么夜明妃?”家驹摸不着头脑。
饭店刘掌柜一溜小跑迎出来,让着三位往里走。
家驹不解:“这么贵?离谱了吧?”
到时候咱好好招待他不就行了嘛!啊,听话。”她见远宜还努着嘴生气,眼珠一转,扶着她的腿说,“远宜,他不是要开业吗?要么到那天咱给他送厚礼,不仅还了人情,还给他撑了门面。这多好!”
东初接过来说:“一点不离谱。我说你是德国洋行的买办,德国工科的留学生,人家这才答应。我要说是六哥,开染厂的不认字儿,钱再多也没用。”
姨母蹲在沙发前哄她:“远宜,你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红人儿,那些做买卖的哪个不到咱这里来?用不几天,那陈掌柜的准来。
家驹笑了:“有点儿意思。我这里先谢六哥!”
寿亭擦擦笑出来的眼泪: “家驹,这回可是真东西。夜明妃,中国第一名妓!名声不下于北京的董,董,董她娘的什么来?”
寿亭笑笑:“咱又不吃铺面,只要能把生的弄熟了就行。”
东初赶紧补充:“董小婉。”
东初笑着说:“这是济南最大的馆子,正宗鲁菜。六哥,你看这铺面还行吗?”
“对,董小婉。家驹,这夜明妃和董小婉可不是一道局。董小婉是个穿便棉裤的大娘们,可这夜明妃,既会弹钢琴,又会说英文。那个美呀!真好看呀!其实我也没见过。哈??”他猛拍家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