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 / 11页)
采芹慌忙制止:“你小点声,让人家听见!祖宗!”
孔妈通报,说滕井来了。寿亭与采芹对视一下,向门口迎来。
放心吧,有病治病,你的寿限长着呢!我死了你也死不了。
哈??”
采芹却说:“我死了,你也难过,可过了那股子难受劲儿,别人劝着,兴许过几天就续上弦了。可要是你死在我前头,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跟了你去。”
寿亭不满:“你这人顶不讲理,绕来绕去,还是说你有情,我薄情。说得好好的,怎么引到这个话题上,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我这马上就要上阵杀敌,净败我的锐气。”
采芹并不为其所动:“你还是少点锐气好。卢老爷给你写的那俩字多好,‘藏匿’。人家也给裱好了,可你就是不让挂,说是像做贼的藏东西。人家不是那个意思,是让你做事的时候留一手,藏着点儿。”
老孔在院外应着。
采芹说:“寿亭,婆婆公公死得早,我也没尽过孝,咱俩本身就欠着祖宗的。可是你在商会里起了誓,你买了日本布,人家不指名道姓地骂咱祖宗?”
“让他们骂去吧!还祖宗呢,连个坟头都没有,究竟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咱家世代受穷,到了我这里,人家还能骂咱祖宗,这就不错。这也算光宗耀祖了。再说了,这事儿他们知道不了。我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叫陈六子吗?”
“寿亭,咱挣那么多钱没有用,还是免了这一场吧,啊?”
“免了?笑话!你就等着数钱吧!咱这又不是坑老百姓,是坑日本人。不过,等一会儿滕井来了,你让老孔拉着你和福庆出去玩玩,别在家。这事是挺脏,我自己掏大粪就行了。”
寿亭听得很认真:“你这一说,我倒是计上心来,今天我就给滕井用这一手。军师,你还有何见教?”
采芹并没笑:“做人讲的是老要张狂少要板,不老不少不要脸。我说错了,你就不老不少的。哈??”
寿亭也笑起来。
采芹听见院里孔妈说话,止住了笑,对寿亭说:“兴许是滕井来了。”
寿亭点头沉吟,一抖袍袖:“列队,迎敌!”
采芹无奈地叹口气:“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你就掂量着办吧。我也就是指画着给你洗洗衣裳,看着给你炖碗豆腐,别的事我也不懂。反正我也知道,坏良心的事你不干。柱子来了信,说锁子叔的棉衣裳都弄好了,让你放心。我也让福庆回了信。
想起来呀,六哥,咱这也是二十来年了。真快呀!你看我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几年。”
寿亭宽慰她:“破罐子能熬坏了柏木筲。你想呀,那罐子虽破,打水的时候小心着,别碰到那井沿上,永远烂不了;可柏木筲就不行,看着结实,可天天水沤着,准烂到破罐子前头。
你看锁子叔,一到冬天就咳嗽得要死,可一立春,就缓过来了。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行下了善,老天爷不让他死。采芹,咱俩风里雨里城里乡里,买卖归买卖,可咱没干过一点缺德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