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 第三十九章 登闻鼓（第5 / 10页）

傅子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幸运地逃过了一顿打骂，他试探地问：“娘，你不生我的气了？”

然而早已得胥吏指点的欧阳旭却只是一指赵盼儿：“请府尊详查，赵氏籍属钱塘；下官也已受皇命离京赴任，官籍归于新州。是以开封府不应审理此案！”

孙三娘放下衣服，平静地说：“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气过了就算了。”

判官还没见过认罪认得如此爽快的，诧异之下，他又确认了一遍欧阳旭是否承认赵氏所诉属实。

傅子方见陈廉真的要走了，生怕再被抛下，忙追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廉回到桂花巷小院。

“是，还是不是？”判官打断了赵盼儿的话。

回到小院时，孙三娘的房里还亮着灯，然而傅子方却突然不敢往里走了。

赵盼儿在心中暗叫不妙，但依旧试图为自己争取：“府尊容禀——”

陈廉从后面推了傅子方一下。傅子方这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冲了进去。

陈廉用袖角给傅子方抹着眼泪：“这有什么好哭的啊。我娘也改嫁过，我和我两个姐姐，都不是同一个爹。我大姐的爹是在边关战死的，我二姐的爹，是病死的。可那又怎么样，她们还是我的姐姐，我娘还是我娘。”

欧阳旭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朝判官一拱手：“府尊明察！”

傅子方惊愕地张了张嘴，在他从前的认知里，这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纵然他爹傅新贵也停妻再娶了，可傅子方就是觉得，这不一样。“可你不觉得古怪吗？你娘嫁了那么多次人，别人不会看不起你吗？”

“肃静！”判官提高了音量，“赵氏，此案确不归开封府所辖，现将状纸发还，你回乡再行诉告吧。”

陈廉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乡下土包子的想法！咱们大宋，女人也能继承家财立女户，所以在东京，再嫁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了！你知道前两年，向、张两位丞相为了争娶薛将军的寡妻柴氏夫人，把官司都打到官家面前去了吗？”

判官和身后幕僚低声交谈了两句，确认了律法中的确有此规。他随后抬头问：“赵氏，你从实言来，你是否到京还未满一年？”

“娘，我错了！”傅子方怯怯地说道。

欧阳旭甚至都不屑看向赵盼儿，便朝判官拱手：“若事涉贼盗斗讼，自然归开封府所辖，但若只涉户婚，便只可由赵氏原籍钱塘县或是新州受理。府尊精熟律法，定然知道下官所言为实！”

孙三娘见傅子方回来，也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抖开了一件衣裳，若无其事地说：“起来吧，赶紧把这身干衣裳换上，着了凉就不好了。”

“一派胡言！”赵盼儿愕然后明白了欧阳旭的用意，忙道，“你我如今都身处东京，自然份属开封府管辖。难道两个外乡人在东京争斗，开封府还管不了不成？”

赵盼儿不甘地加快了语速，试图在判官打断她之前说完：“是。可是他毁婚造谣之事——”

傅子方仍然有些怀疑，但又怕被当成土包子，便小心地问：“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那你与欧阳旭的所谓定亲，也是发生在钱塘县了？”判官问道。

陈廉弹了傅子方脑门一记：“我犯得着吗？你明儿问问那些同窗不就知道了？哎，说到这儿，我也想揍你一顿，盼儿姐眼看马上就要上鼓院挨板子告状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大伙儿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你倒好，大晚上还闹这么一出添乱！你再不跟我回家，我也懒得管你了！”

“是。但——”赵盼儿刚说了个“但”字，就又被判官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