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 第三十章 俱成空（第5 / 10页）

送走了为茶坊的损失唏嘘叹息的街坊邻居，孙三娘走到赵盼儿身边坐下，两人良久无言。

宋引章闻言只得重新坐好，任由沈如琢替她整理钗环。

“我哭不出来。”赵盼儿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心中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沈如琢按住宋引章道：“你担心她们，我自会派人去打听。可咱们现在可不能误了去林府赴宴的时辰。”

看门人不疑有他，忙把宋引章放了出去。

“怎么了？”沈如琢瞧出宋引章神情有异。

然而宋引章刚出了大门，就听府内一声尖叫，接着喧哗声大作。

宋引章闻言一怔，隐约觉得沈如琢之语有些怪异。

宋引章狂笑着走到了风雨中，她越走越快，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

宋引章闻言莞尔，她可真是找了个“知错能改”的男人：“有错就认，真是个好男人。来，切结认罪书我已经写好了，你按个手印。”

沈如琢拱手为谢后，难掩兴奋地走向宋引章：“林三司就在前面凉亭，咱们快走！”

沈如琢大惊，拼力扭动挣扎，宋引章却拿起他的手指，用力一咬，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宋引章强行按着沈如琢在她写好的认罪书上盖了个手印。

一路走来，林府的风光一点点地展现在宋引章眼前，士大夫与仕女散落其中，有的投壶为戏，有的曲水流觞。进府后，沈如琢自去与其他客人招呼，只留宋引章独自一人。宋引章抱着琵琶，有些尴尬，只能与宴中仕女点头为礼，但那些名门贵女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绕开她闲谈。若是以前，宋引章必会自卑，但这些日子她在沈府锦衣玉食，却自然养出一派气度，此时也只觉这些贵女造作幼稚，便昂起头一哂，自顾行去。

宋引章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切结书：“放心，瞧在咱们之前恩爱的份上，以后只要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为难你。哎呀，林三司也快来了吧，不能再耽误了。”说完，宋引章再次挥动瓷枕，打晕了沈如琢。

沈如琢掐了掐宋引章能滴出水的脸颊：“不用那么严肃，林三司生性爽朗，你要多笑，才更容易得他青眼。”

她走到一座庙宇前准备进门避雨，抬起头却看见庙宇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月老祠”三字，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错付的爱情，宋引章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苦涩，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想到脱籍，宋引章正色道：“我自会全力以赴。”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下了一夜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茶坊如今是一片废墟，孙三娘木然地向帮忙灭火的街坊道谢。赵盼儿则呆呆地靠着井栏，一言不发地看着破碎一地的茶具、家具。

沈如琢怕宋引章不把献艺的事当回事，再一次叮嘱道：“三司使掌管天下财政，有‘计相’之称，所以你务必得在林三司面前好好地表现，若能也像上回在柯相面前一样，得了他的称赞，你脱籍之事，就水到渠成了。”

不久之后，马车停于林府门外，沈如琢扶着宋引章下了车。在林府婢女的引领下，沈如琢和宋引章从侧门直接进了林府花园。

宋引章麻利地扒开沈如琢的衣裳，又从幔帐后面拖出那个早已被她打晕的侍女，把两人放在了一起。看着薰笼里冒出的轻烟，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声音几近痴狂：“待会儿林三司一定会很高兴吧？”

沈如琢以为宋引章只是紧张了，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紧抱着琵琶，推开房门，任凭风雨灌满她的衣袖，脸上的浓艳妆容也被雨水悉数冲毁。宋引章飞也似的跑到府门，朝看门人大喊：“我家娘子的琵琶坏了，让我赶紧去换一把新的来，赶紧给我开门！”

宋引章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安，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