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赐轿 第十一章 神行千里轿(第1 / 7页)
阿宇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他的声音在后面轻悠悠响起:“那位叫作余言的先生很复杂,你最好不要与他有更多来往。”
谢小卷怔住了,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声音里裹挟了一丝委屈:“那你呢?”
她回头一个踉跄撞进那人的怀里,抬头才看清那个人的脸。谢小卷愣住了,声音里掺杂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是你?”
二
泠泠的月光下,一袭黑色制服的阿宇站得笔直,他握着谢小卷的肩头,声音却也第一次显得不那么平静淡泊:“怎么了,你不舒服?”
他的衣襟上沾着幽幽冷香,谢小卷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他,看见他怀里抱着一束野花,正是方才被余言说过“不配”的花朵。阿宇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瞅,下意识就将手递了过去:“刚才看见一个小女孩卖剩下的,我就给她包圆了,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偌大一束野花被冷不丁塞进怀里,谢小卷呆呆抱着,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一
转眼间,谢小卷已经留在凌汉半月有余。余言对她非常殷勤,常来常往,还接她去看话剧歌舞。但每当她想要开口询问自己父亲的事情时,余言总会轻而易举地将话题引开,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是痴迷也似乎是嘲弄。
谢小卷本来是天真热情的性格,却在半年的巨变中渐渐变得沉默内敛。她早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能救出自己的父亲,她可以嫁给余言。对于只存在于旁人口中的丈夫,自己横竖想不起来,便也只能当作是年轻不懂事时的荒唐。对于自己想不起来的事情,还是不深究才会过得比较顺遂。
那夜的芭蕾舞剧散场时已经是深夜,有卖花的小女孩跑到余言面前:“先生,给这位小姐买束花吧,花多漂亮啊。”那小丫头怀里揣着的无名野花被摘下来一天已经蔫掉了,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小丫头的鼻尖儿在晚风中冻得通红,连笑容都是怯生生扯出来的。余言冲谢小卷微微一笑:“这样的野花不配你,去前面的精品花店,我买给你。”
她的手被余言拉着快速从剧场门口向汽车走去,暮春的晚风轻柔拂过,兜着剧院旁边花池里偷偷探出尖儿来的菡萏,冷香隐隐。她忽然产生了幻觉,她赤足淌水倚在水畔,晚风吹得舒舒服服,她枕着一席青苔睡过去。有人低头俯过来,衣衫上尽是清冷香气,他的长发轻轻垂在她的脸侧,声音低沉:“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为你采的花儿,你不看一看?”
阿宇将制服脱下来为她披上,连黑色的檐帽儿也摘下来扣在她的脑袋上努力压低,说得自然:“我要了剧场的时刻表,知道你们这会儿散戏,就过来接接你。”
谢小卷心里暖了一下,却说错了话:“其实也不用,余先生会送我回来的。”
阿宇的手停在她衣领上顿了顿,“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余先生?”
谢小卷语塞,却听阿宇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好我来了,不是吗?”
谢小卷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怀里抱着他送的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头上压着他的帽子,周身都是这神秘青年的气息。她居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掉转头往宾馆走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无意识地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颈,声音还是撒娇的柔曼:“嘘,就一会儿,花不会谢的。”她将他拉近自己,呢喃道,“就一会儿,阿望。”
手掌突如其来的刻骨疼痛,让谢小卷猛地醒悟过来自己竟然把那个人名无意识间呢喃了出来。余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余言虽然时常给人的感觉很冷漠,但像这样的眼神还是第一次。他紧紧攥着谢小卷的手,直到她痛呼出声,他才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悲凉如潮水一样涌上眼眸,和愤怒糅合成一种别样的感情。他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上车扬长而去了。
谢小卷站在剧场门口,不由得有些呆愣。良久才紧了紧衣领,叹口气,慢慢向迎宾馆走去。深夜来剧场看戏的人本来就不多,散戏也有一阵子,沿路都没有看见黄包车。倒是有一两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拎着酒瓶子冲谢小卷吹起口哨。
冷风从大衣下方拼命地灌进来,拍拂着她赤裸的小腿。谢小卷心慌起来,只能拼命走得再快些。小高跟皮鞋敲击在洋灰路面上“咔咔”直响,身后却似乎有人一直在紧紧跟随。忽然间她的胳膊肘被人猛地抓住了,谢小卷整个身子拼命往前挣扎,下一刻几乎就要尖叫出声,而那人另一只手掌却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回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