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 第十九章 个人十年经济发展计划(第5 / 5页)
晚上,那隽靠在床头,忽然流下了眼泪,李晓悦也伤心。安慰开导他的话她说过那么多了,可是进不到他的心里,能怎么办?他起床,动作略带神经质,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塑料袋,回到床上,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那是大平层的房产证,三张银行卡,四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原来是银行的金条,用透明塑料膜封着,黄澄澄,沉甸甸。他当牲口换来的全部家当,都摊在被面上了。
那隽说:“晓悦,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些都是你的。”
李晓悦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擦掉眼泪,把东西装回袋里,笑道:“我不要,你给你爸妈,给你哥。”
那隽握着她的手:“我们明天就回我老家登记。”
李晓悦心里作难,她不想和那隽结婚。如果她是个坏女人,大可以趁他亮出真心时捞取好处。一般人有了真心,就有了破绽。
人力总监笑了笑:“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休息一阵。”李晓悦要带那隽走,他仍坚持说自己没事。
人力总监为难道:“那隽,我实在不想把话说得太直接······我们查了一下监控,昨天你去了三趟地下停车场,每次在你的车里待了至少十五分钟。”那隽顿时脸色惨白。
人力总监同情道:“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工作是为了生活,而不是生活为了工作。你近来工作状态一直不好,考评已经有两次不合格。”
那隽的脸色又转成死灰色。
“我想和你的健康有很大关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隽黯然松开手,他看出她真的不想结婚。他佩服她有原则,正因为她有原则,所以他爱她。又正因为她有原则,所以他恨她。两人一夜没睡好,天亮时,李晓悦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她对那隽说:“我们去终南山玩吧,也许离开北京一阵子,对你的病情有利呢?”
那隽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李晓悦开着车把那隽带去医院检查,诊断是惊恐症和抑郁症都加重了。李晓悦开了药,开着车回家。一路那隽沉默,李晓悦心里也不好受,他这个病很明显不再适合这份高压的工作。他做了A计划B计划,但没有想到还有C计划,那就是他的身体在三十二岁这一年,就扛不住造了。
医生开了半个月的病假,那隽去请假。部门总监面露难色,那隽这一年,出车祸请了半个月假,这回又请半个月假,直接拖累整个部门的加班时间排名。如果他不生病,那么上次出车祸还可以理解为他是太着急回来加班所致,是令人赞许的行为。但加上这次,车祸这个事就可疑起来了。也许他的健康状况已到了很糟糕的地步,才会在慌乱中撞车。
部门总监与人力总监在会议室嘀咕了好一阵子,勉强批了假。那隽说自己可以只请一周的假,总监说算了吧,还是彻底养好了再回来,真要在公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家都不合适。这话又让那隽如当头一棒,但总监没有心情体察他一脸任人宰割的无助,总监自己也正暗无天日呢。他难道没有长期加班,没有偏头痛、失眠、肾虚盗汗等一堆毛病?大牲口级别的骨干使不上劲了,手头的活儿又多,说不定下一个惊恐症发作的就是他。
老那忙完活儿,赶过来看那隽。安静下来的那隽没有爹味,让老那找到了当哥哥的感觉。他努力安慰着弟弟,是他的真心话。这一遭失业又创业的历程让老那恍若隔世为人,看许多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然而那些语重心长的话听在那隽耳朵里,只是更难过。他刚和李晓悦说过,不要听弱者说话。现在连哥哥这个弱者也能来当他的人生导师,证明大势已去。
那隽在家睡了两天,却没有缓过来的迹象。第三天他一个人坐在阳台发呆,李晓悦自从去公司把他接回来之后,就停止了和他冷战。她买菜、做饭、洗衣服,精心照顾着他的起居饮食。可他沉默寡言。她知道他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