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警事 第三章(第1 / 5页)
“站上的公安不是老孙吗?”说话间烟卷递了过来,“我叫王喜柱,我跟老孙特别熟。他怎么没来呀?”
他边在小道上骑行,边迎接着蹲在墙根的几个老农疑惑的目光。他想张嘴问问村支书王喜柱的具体住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刚要凑过去,对方就采取了明显的躲避动作,这个肢体语言常胜很明白,人家是不愿意跟你交流。无奈之中他只好骑着车在村里转悠开了,绕过排青砖砌墙的农家院,一眼看见墙边有两个人:年长的那个穿着身老式的绿色警服,虽然有些旧但很平整,叼着根烟卷面冲着墙相面;年轻的那个正用板刷起劲地在平整的墙壁上涂抹着什么。
“您就是村支书吧。老孙快到退休年龄了,不能总常年在外面驻站,所里安排我接替他的工作。我姓常,叫常胜。您以后就叫我小常吧。”常胜字斟句酌地说着官话,虽然有点拗口但还算冠冕堂皇。王喜柱连忙摇摇手说:“我可不敢跟你们公安套近乎,还是叫你常警官吧。常警官来村里什么事啊?”
常胜按照贾站长的指点,拐弯抹角地骑车进了村,发现村里只有一条翻边冒泥像搓板样的柏油路能通向远方,其余的充其量只能叫作“小道”,根本无法通过大型的载重车辆。再抬眼朝村里望去,错落有致的民居墙上挂着的各种山货,院子里种植的核桃、红果树,无一例外地向人们展现着浓烈的山乡气息。
常胜斜了一眼正对着墙奋笔疾书的赵广田说:“村长,车站昨天发生一起运输物资被窃的案件,几个人明目张胆地就敢破封偷窃化肥。我是来村里走访一下,主要是想和村委会、治保会接上头,因为这个地方治安环境不好,所以得商量下群防群治的办法。”
赵广田被踹了一脚连动都没敢动,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三叔,三叔,您别生气,我写错了,我马上改过来。”
这句话引起了旁边年长者的注意。他急忙凑前两步,仔细看完墙上的“饼”字回身抬腿给了赵广田一脚。“赵家老二,你小子怎么写的?净他妈篡改我的话。我是这么说的吗?我的原话是喝药给瓶儿。难怪有些政策布置不下去呢,到你们手里就变了味。”
“还改个屁啊!斗大的字都写墙上了,你说怎么改?”被称作三叔的人高声地训斥着赵广田,同时不停地从鼻孔中喘着粗气。
“不管饭你写喝药给饼。农药就着大饼吃?知道的是你们村福利不错,不知道的还认为村里鼓励自杀呢!”
眼前的情景把常胜调皮的心态勾起来了,他冲着墙上的字端详了一下说:“好办。把饼字左边涂了,右边再加上个瓦字不就得了。”
车站离狼窝铺村不算远,但一路上的曲折蜿蜒却让常胜感觉到像是在长征。此时他还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次看似例行的走访,在以后的日子里将自己与这个不起眼的小站,还有这个小村庄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以至于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腑无法自拔。
“常警官,你也许是不了解情况吧,我们村可是乡上、镇里的治安模范村。你们所老孙待了这么多年都没说过啥,你刚来两天就说这里不治安了。”王喜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仿佛是挂了层霜一样。
还是贾站长的那辆自行车,常胜骑着它行进在乡村的小道上。坑坑洼洼的路面把他屁股颠得像坐在气球上一样,不敢使劲还不能离开,不得不来回地扭着身体。原本想借此机会好好观察下沿途的情况,欣赏欣赏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景象,结果让这凹凸不平的道路颠簸得全然没有了兴致。
常胜没想到对方的话这么倔,噎得自己往下咽了口唾沫指着赵广田说:“昨天偷东西的人里面就有他,村长如果不信可以问问呀。”
“怎么想的,你都给我指出道来了,我不得去蹚蹚呀。”谈话进行到这个程度常胜已经有主意了,他想去拜会一下这位村委会主任。
随着常胜的问话,赵广田紧跟着打了个冷战,连忙回头找声音源。看见两脚踩地跨在自行车横梁上穿着警服的常胜,脸上掠过一丝惊恐:“政府,不……不管饭。”
三叔听完这句话,先看看常胜,又回头朝着墙上的字用手比画了一下,不停地点着头。“还是公安同志水平高。赵家老二,你小子马上给我改过来。”看着赵广田用板刷在墙上又蹭又抹地忙活,三叔从口袋里掏出盒揉搓得变了形、已经分辨不出品牌的烟卷,边往外抻边对常胜笑着:“公安同志,你是乡上派出所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赵广田,你们村喝药还管饭是吗?”
常胜蹁腿下车朝着对方说道:“我不是乡派出所的,是狼窝铺车站的驻站民警。请问您是哪位?”其实从赵广田称呼对方“三叔”的口气中,他已经猜出眼前这位穿着旧式警服的年长者是何许人了。
“看这阵势肯定是写标语呢。”常胜心里想着手里将车把一扭,滑行了两步凑过去观看。不看不要紧,仔细看完差点没把自己笑喷了,急忙咳嗽几声掩饰过去。墙上的标语虽说字体差点,但措辞却很有震撼力,足以表明狼窝铺村对计划生育这项国策的决心。墙上的字是“该扎不扎,堵门封家,上吊给绳,喝药给饼!”。仔细一瞧写字的这个人,常胜更认识了,就是昨天让自己抓住后一通训斥落荒而走的赵广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