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拨云见日（第5 / 5页）

韩侂胄脚步一顿，道：“案子已破，你还有何事？”

“韩太师当真会来？”

“谁说案子已经破了？”宋慈提高了说话声，“当初岳祠一案，存有不少疑点，太师却急着让我结案。如今这刘扁和刘鹊的案子，同样存有诸多疑点，太师也打算急着让我结案吗？”

宋慈又转向莺桃和刘决明，说道：“莺桃夫人，你口口声声说刘鹊对你好，那你就不要负他。妇有妇德，还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宋慈，我本想着三日期限太短，还怕你难以破案，没想到你只用了两日。”乔行简道，“想着你或许要传唤审问，我便把与本案相关之人，全都带来了。还有之前几次验尸的检尸格目，也全都拿来了。”说毕，文修便上前一步，奉上几份检尸格目。

莺桃目光躲闪，脸色不大好看。

来人不是韩侂胄，而是乔行简。乔行简由文修和武偃随同，带着包括许义在内的一大批提刑司差役，押着桑榆、桑老丈和白首乌等人，来到了宋慈的面前。宋慈朝桑榆看去，桑榆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一对。宋慈微微点了点头，桑榆这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望着他，眼眸深处透着信任。

宋慈又道：“刘鹊死前，曾说过等刘决明再长大些，便教他学医，将来还要把一身医术传给他。刘鹊是打算将《太丞验方》传给刘决明的，我想这部医书，终究应该交给刘决明才对。诸位在此，俱为见证，尤其有韩太师和乔大人作证，将来若有人试图霸占侵夺这部医书，官府定不会轻饶。”他蹲下身子，看着刘决明，语气温和起来，“这部医书，是你爹留给你的，你拿好它。”说着将偌大一部《太丞验方》，交到了刘决明的一双小手中。刘决明懵懵懂懂，怀抱着医书，点了点头。

高良姜得知远志和当归是凶手，而非羌独活和白首乌，倒有些失望，指着远志和当归骂了起来。羌独活阴着一张脸，盯着远志和当归。黄杨皮也冲二人指指点点，说起了各种风凉话。

又过了一阵，忽有金甲之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队甲士冲入医馆大堂，守住大门和后门，在大堂里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圈。

宋慈听得皱眉，忽然说道：“所谓医者，贵在仁心仁术，总是钩心斗角，赢了彼此又如何，独占医术又能如何？高大夫，羌大夫，刘扁、刘鹊身死在前，你们二人身为师兄弟，难道还要重蹈上一代的覆辙吗？少些争斗，多活人命，一心救死扶伤，自会成为一代名医。”

乔行简点了点头，在宋慈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向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高良姜收起了骂声，羌独活眼神微微一变，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把头扭开，默然不语。

刘克庄挨近宋慈耳边，这般一问一答后不久，医馆大门外响起了成片的脚步声，接着一大群人进入了医馆。

韩侂胄旁观至此，忽从椅子里起身，大袖一拂，朝房门走去。立刻有甲士将房中众人拦在一边，为韩侂胄开道，夏震则紧跟在侧，随行护卫。

酉戌之交，天已黑尽，刘太丞家灯烛齐明，宋慈等在医馆大堂之中，身边的桌子上搁着一口木匣，刘克庄和辛铁柱分立左右。刘太丞家的所有人，连同奴仆在内，全都聚集在此。听闻宋慈将在今夜破案，除了闭目坐着、盘捏佛珠的居白英，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暗自猜测凶手是谁。

“太师请留步。”宋慈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一定会来的。”

“乔大人之前说过的话，我从未忘过。”宋慈应道，“我想得很清楚。”

宋慈看向居白英，说道：“居老夫人，我知道刘知母之死，一直令你心结难解。可是十年过去了，刘鹊也已经死去，一切总该试着去放下。刘鹊已故，你便是一家之主，刘决明毕竟是刘鹊的骨肉，你就算做不到视如己出，也不该有任何仇视报复之心。说到底，一个五岁小儿，终究是无辜的。”

“此案牵连甚广，一旦开了这个头，再想结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乔行简压低了声音，“你可要想清楚了。”

居白英沉着脸，没有应声，只是手中飞快盘捏着的佛珠，渐渐慢了下来。

宋慈向乔行简行了一礼，道：“乔大人思虑周全，多谢了。”说完，他伸手接过检尸格目，交给了身边的刘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