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侯(第1 / 2页)
薄景焕见到他第一眼就蹙起了眉,冷峻的面孔有一丝诧异。“我还道是弄错了,原来真是左公子,怎么如此狼狈?”
那几个人的身影还在半空,猝然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割裂,断颈折臂,肢体滚落坠地,鲜血如水从半空泼洒而下,浇在了着火的苇芒上。
左卿辞见了此人也有一分意外,落落大方地一揖:“原来侯爷也到了涪州,见笑了,我听闻此地英雄云集,本拟瞧一瞧热闹,没想到渡江时不慎落水,行装尽失,客栈又悉数爆满,唯有来沐府一扰。”
叫声在暗夜中分明,成了火海中清晰的目标,听上去完全是左卿辞的声音,唯一的不同是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惶急。白陌全身僵硬,看着数个比夜色更暗的影子从苇荡中飞扑过去,视野中猝然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他居然没有恼怒,反而笑了,充满邪气地舔去唇角的血,炽热的目光比火海更烫。
热气卷裹着衣角,炽亮的火焰勾勒出她的身形,大片苇秆烧得噼啪作响,火舌疯狂地扩散,仿佛随着她的足迹蔓延。
入夜的沐府依然是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一个单薄的影子从烈火中走出。
作为涪州名重一方的武林世族,这一次筹办试剑大会可谓尽了全力,所有弟子均派出来协助款客,门房几十人轮班尚且应接不暇,在一个月内接引了不计其数的武林豪客。
对峙了一刻,左卿辞忽然动了。
苇火漫天,热浪扑面而来,她在三步外停下。
他身形颀长,一旦趋近就成了俯视,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低头吻了下去。看不清他是否成功地触碰到那双覆着烟灰的唇,只见他猝然间挨了重重的一掴,跌退了两步。
明明一身狼狈,却散发出一种凌厉狂放的狠意。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压力与杀气,让人悚然退避,仿佛一只潜藏的野兽,终于现出了獠牙。
那是极短的一刹,白陌愕然过度已经傻了,忽然被主人挨打的脆响惊醒,本能地要冲上去,秦尘不知何时返回来,按住他的肩,示意他不必妄动。
死一般的江岸再没有半点声息,片刻前的厮杀不复存在,仿佛一个鬼魅轻巧地收割了生命。白陌喉咙收缩,冷汗涔涔而下。江涛拍岸,江风寒凉,血腥味和肢体燃烧的焦臭被风席卷而来。火越来越盛,漫天浓烟和星火翻腾,笼罩了大半个江滩。
但像这样糟糕一行人的还是首见,连名帖都是随手写就,据说是渡江时运气不佳,行装马匹全落入江中。两个侍从仅着透湿的中衣,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袍,唯有一名青年公子能入眼,尽管他失了束冠长发披散,却如芝兰浸水,玉宣染墨,难掩通身风华。如果不是见他仪容不凡,守门弟子早将几个人驱出去了。
仅剩的两个活人也吓愣了,隔了一瞬才厉喝着向青影扑上去。火焰隔断了身形,蹿动的热浪中时而透出扭曲的人影,仿佛在跳着某种古怪的舞蹈,忽然一颗头颅从火海中飞出,一个身躯栽倒,接着是另一个。
主事的沐府长子沐英听完弟子禀报,瞧到名帖上的靖安侯府顿时一震,立时将来客迎入偏厅,同时遣人至府内通报。几人在偏厅候了一盏茶时分,沐英亲自执灯,请入了一个左卿辞意料之外的人。
诡异的场景让人通体生寒,白陌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看错。
白陌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陌生。
白陌头脑发昏,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唯有转过头去看主人。
他在看的那个人一点也不美,夺来的外衣碎成了布条,衣角还有火灼后的焦痕,半边脸被烟气熏黑,身上几处伤仍在滴血,束冠不知掉在何处,拾荒的叫花子都比她齐整。
左卿辞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抬手抚了一下脸庞,泛红的俊颜突起了分明的指痕,这样重的力道,只怕牙齿都有些松动。
左卿辞静静地看影子走近,火光下的俊颜与平日有些不同,长眸里有某种奇异的东西,璀璨得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