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 / 8页)
“除草挖根,扳倒树才能逮老鸹。”耿民从口袋里掏出花镜戴上,从包里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一字排列,摆在地上,指着《法制日报》和《人民公安报》、《检察日报》、《人民法院报》几家报纸让大家看。只见上面都用黑笔标出了方框,有的地方还用红笔画了粗粗的横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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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没立过,查了一半就熄火了哟,状子里头就有这起案子。”
刚才那个中年汉子这时随手从桌子底下拎出一袋子红薯递给了耿民,耿民想了想,让陈春凤帮他拎到车上去,随手从文件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了破桌子上说:“水浅鱼相聚,大伙儿坚持一下,咱们的地会争取回来的,官司也会打赢的。快过年啦,我带的钱也不多,算给孩子们个零花钱,吃个麦当劳肯德基,买身新衣裳,算是俺们全家和村里乡亲的一点心意。”说完,夹起文件包,像干部似的和人们一一握手,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
“这些事情市里领导都知道吗?”严鸽知道丈夫主抓矿业生产,十分注意地问道,不想耿民反问道:“你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
周闱的十几个人全都兴奋地围拢过来,一个个用黑而粗糙的手写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摁上了血红的指印。
整整一个上午,巨宏奇都坐立不安,所有的电话拒接,不停地在办公室打转。十点钟,他按捺不住,又打开电脑,又一封邮件赫然人目:
严鸽说:“都是哪家金矿占了咱们的地呢?”
关了电脑,但脑子却全然被车祸的可怕情景占据了。
“这个我一清二楚,”耿民接口道,“上说纪八十年代这里允许国家集体个人一起开矿的时候,大猇峪一下子有二十几家企业开矿,咱村里还办了一家乡镇金矿企业。现如今就剩下‘一船两山’了,这‘一船’就是孟船生,两山是赫连山、柯松山。这几家大矿白天开采,晚上出渣,矿渣就倒在了地里,村里人找到矿上,结果无人承认,慢慢就堆起了这座矿渣山,这土地呢也像蚕吃桑叶一样给啃光了。”
临走,他不知为什么还向自己要了曲江河的保密电话!
严鸽十分坚决地点头说,当然要听真话。
“你们知道这督办是什么意思,这是钦差大臣,是八府巡按,到省里来就要找打黑办公室,我估摸这是个大好时机,找你们来把材料再核实一下,盖上手印,我要直闯他们的驻地拦轿喊冤,代咱金岛百姓做一回宋世杰。”耿民说着从包内拿出了印盒和告状材料。
“真话说了不好听,老少爷们儿先回避一下,我给大记者说点丑话。”耿民拣块大石头坐了,把文件包放在一边,指着一旁的小马扎让严鸽坐下。“市里年年都下来干部,可都是一头扎到矿上,嫌贫爱富哩。就说刘市长,每年都来峪道里慰问孤老烈军属。村东老荣军冯天运,抗美援朝打残一条腿,一到春节前,见了小车进村就躲到房后扫金老太家,总是开了大门,远远瞅着刘市长一群人把慰问品放下,才偷偷回家。”
“我说这次希望比哪一次都大,现如今中央号令全国打黑除恶,只要挖出了黑根子,咱们的官司就赢了。今儿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中央政法委已经派了五路督办大员到各省督战。”耿民很是神秘,停顿下来看了一遍周围人的脸。
“这是为啥?”严鸽不禁惊异地问。
严鸽顺便问旁边的农民家里还有多少地,一个高个子农民说家里有十六口人,只有三亩四分地了,并且发愁地说,柜子里只有20斤面,过了年就没得吃了。一个妇女说,她家里是五口人,地全被占了,每月靠在城里当工人的丈夫寄来150元过日子,孩子交不起学费,只好靠捡矿卖钱和给马帮喂牲口过日子,全家现在有小半袋土豆,一缸酸菜。女人有些酸楚地补充道,现在矿也不敢捡,被矿上保安抓住了,男人挨打,女人罚洗衣裳,夏天就罚晒,冬天罚冻,还要在平房上跳迪斯科让他们这帮龟孙子取乐。
巨宏奇屏住呼吸,拼命想压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在惧怕和狐疑之中,又打开了第二个电子函件。这是一张他和赵明亮一家人吃饭的照片,画面上的赵明亮显得忧心忡忡,他却在开怀大笑。他不敢再看下去。这是赵明亮一家临去省城那天中午,由他在饭店请客饯行的场面。事后他才知道,也正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蓝鸟车上做了手脚。赵明亮本是受他巨宏奇的委托,到省里找一位有影响的领导说项,顺便带上女儿让那位领导帮助安排工作。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光是占地还好了,”一个高个子农民接过话头,“还打仗咧,这大猇峪那年就像日本鬼子进村一样,百十个穿迷彩服的人包围了村子,见了人就开枪,见东西就炸,连村东头‘冯老躲’家的布尔山羊也抢走了十几只。”
今天一上班,金岛区区长巨宏奇按照习惯先打开计算机,在网上浏览一番,发现电子邮箱中有信件,便打开来看,立刻便像中了一排子弹一样瘫软在椅背上。
“这些情况公安机关立过案吗?”严鸽注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