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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嶷头也没回地答:“吃饭!”
至于李嶷,他私下里盘算,若是能就此擒住崔家那个小女郎,自己定要一脚把她踹进井里,好报那晚的落井之仇。
裴源见李嶷神色淡然,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粮队连绵的车马,踏着夕阳正朝望州城门缓缓而来,忍不住追问:“你是如何猜到她会有此番作为?”
李嶷不经意道:“如若我是她,我也这么干。先劫了粮草,再劫了望州城。”
裴源摸了摸腮帮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城墙上下的诸人,早就屏息静气,等待粮队进入城中,就关闭城门围而歼之。谁知粮队行至城下,忽然有一骑越队而出,借着初秋最后的残阳余晖,李嶷从城堞缝隙里,只见那人虽然一身素色圆领袍子,束发戴着幞头,乍一看宛如少年郎,但身形纤丽,明眸灿然,只怕化成灰了李嶷都认得出,正是崔家那个小女郎。
但见她朝城楼上一望,扭头吩咐了一句什么,粮队立时调转方向,后队变前队,驱赶着拉车的骡马,竟然匆匆而去。
裴源脱口道:“他定会立时率军出城接应粮队!”
“对!”李嶷笑眯眯,“既然望州城中空虚,咱们且暂不顾粮草,先赚一座望州城。”
从来是守城易,攻城难,如若有望州在手,近可挟制并州、建州,远可逼近洛水,直指关中。连东都洛阳都变得可望可及,正因为望州如此要紧,所以孙靖才源源不断送出粮草,以支援望州。裴源想到此处,不由得精神一振。
李嶷一猜即中。那皮四郎原本乃是偷偷溜出滑泉驿,偏在知露堂中又被绑走,护卫他的兵丁城里城外遍寻不着,只得硬着头皮赶往望州报讯。望州郡守郭直闻讯大怒,亲自带了城中守军,倾巢而出,去接应粮队。
李嶷与裴源率了几千兵马,先遣人乔装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寥寥无几的守军不战而降。并未多费周折,就顺顺当当拿下了望州城。
此时暮色渐浓,裴源再也忍耐不住,探身而望,只见粮队急急离去,只留下道路上一股股激起的烟尘。裴源急问:“怎么办?追不追?”
李嶷摇了摇头,声音中倒并没有多少惋惜:“不用追啦,她若是进城来,咱们自然可以一战,要是追出去,八成徒劳往返,还会再失了这望州城。”
裴源恨声道:“不知她怎的瞧出了破绽,这世上竟然真有这般狡黠无耻之徒!”
李嶷却是嘿嘿一笑,说道:“她若是真撞进城来自投罗网,那还颇令人有几分失望。被她瞧出破绽,这才是她应有的本事啊。”说完,也不管裴源,收了手中弓箭,自顾自拾阶下了城楼。
裴源茫然看着他的背影,似未听懂他适才说的话,只得扬声问:“你做什么去啊!”
话说既占据了望州城,老鲍与谢长耳便兴兴头头,带着人好好查点了一番城中存粮,所余不多——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然为何孙靖从朝中送来偌多粮草。不过,城中存粮亦够数千人这好几日的嚼裹,尤其还有米面咸肉,可慰伤兵。裴源喜出望外,先安排下伙夫厨子,好好做一顿饱饭,以飨同袍。
李嶷却不慌不忙,亲自带着人在城楼上巡望,裴源登了城楼,见他不住眺望,便问:“是担忧郭直返身回来,攻城恶战?”
李嶷眯着眼睛,望了望西斜的太阳,说道:“崔家那个小女郎,狡黠过人。我觉得她不仅会派人拿着对牌去接粮,只怕她的如意算盘不仅如此,既然猜到郭直会率军出城,那她接了粮草,就直奔望州而来,赚开城门,一箭双雕。这样她既劫了粮草,又劫了这望州城。”
裴源不由瞠目结舌:“天下竟有这等狡猾无耻之徒!”
言谈之间,城外的游骑哨探已奔回来传讯,正是有大队粮草押运着往望州城中来。李嶷精神一振,当下传令阖军上下,于城墙后埋伏守卫,切切在粮草未进城之前,不要露了行藏。上上之策当然是等着那崔家押运的粮草进入城中,来个瓮中捉鳖。再不济万一被崔家的人发现,也得大战一场,留下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