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朝日 第1节 命运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第1 / 5页)
然后他又抬起头来对我说:“别考虑《读卖日报》,到那儿去是一种浪费。你应该争取去报道真实的东西。你还有机会在这次考试中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你是上智大学的学生,对吧?”
“可我没钱了。”
“你在应征者当中很惹眼呐,”他用日语对我说道,“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测验?”
讲座中的许多细节我都记不住。我在阅读和学写半吊子日语文章上花了很多时间,看来这也有不利的一面:我的听力太烂了。我的发言也的确不算是最流利的。但我要做一次有可能成功的冒险。即使你想得到一次面试的机会,也必须在笔试中取得好成绩,所以,我花在阅读和写作上的时间比别的地方多。我并不是听不懂日语,只不过是听力和会话差了一点而已。
“我想,如果考好了,可能会对去英文报《读卖日报》<a id="jzyy_01_0984" href="#jz_01_0984"><sup>(4)</sup></a>找工作有所帮助。”
研讨会以开幕词和一个题为“给有志成为新闻记者的人”的讲座拉开了序幕,接下来的一个讲座是关于新闻报道的基本伦理。然后是两个小时的研习会,那些“火线佬”——在职的记者们——谈了他们的工作、获得独家新闻的欢乐和被竞争对手捷足先登的痛苦。
“我瞄了一眼你的卷子。你正面的题答得真不错,背面的题怎么了?”
我在考试前15分钟到了职业教育学校。签到后,接待处的一个工作人员问我:“您确定自己没搞错地方?”
从车站出来,我跟在成群结队的年轻日本人后面,他们都身穿深蓝色西服,系着红色领带——当时流行的“新人款式”。1992年的时候,那些曾经跟风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棕色或红色的人又都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藏青色女式西服的女孩子寥寥无几。
“我敢肯定没有搞错。”我恭敬地回答道。
我没看过这家企业的宣传册,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家报社竟然还能开一所职业教育学校。我当时还不知道读卖新闻社远不止是一家报社;它是一个业务范围极其庞大的综合企业,包括读卖乐园游乐场、读卖旅行社、位于镰仓的读卖旅馆(传统式日本客栈)。读卖新闻社在其总部的三楼还有自己开的小医院,四楼有休息区,还有餐厅、药店、书店和一名公司内部专用的按摩治疗师。公司拥有的棒球队(读卖巨人队)在日本国内的知名度很高,常常被比作纽约扬基队。有了娱乐、度假、保健和体育的设施,你一直待在《读卖新闻》帝国里都可以了此一生。
考试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日语测验;第二部分是外语测验,你有几种外语可以选择;第三部分是短文写作;第四部分是给你一次机会,把自己当作具有职员潜力的人来推销。
5月7日12点50分,我穿着丧服,带着其他的必需品,硬着头皮参加了研讨会的第一场研习会,会场设在《读卖新闻》总部隔壁的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楼里。研讨会预定分两天举行,但这两天不是连在一起的。第一天整天是讲课;第二天是“演习”——这个词还有“实地操练”的意思,是考试的一种委婉说法。看到他们用这个词,我有点惊讶,它基本上就是个军事术语<a id="jzyy_01_0983" href="#jz_01_0983"><sup>(3)</sup></a>。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卷子两面都有题,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而我真的就这么干了。
“哦,让我记一下。”他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台小小的电子记事本,在上面匆匆地写着什么。
犬养显得很体贴人的样子:“嗯,你是老外,兴许别人不会把你怎么样。也许有人还会觉得这身打扮很可爱呢……如果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把你当作白痴的话。”
实际考试(或叫“演习”)定于3天后进行,地点是坐落在东京郊外的读卖理工学院。
我很轻松地答完了第一部分的问题,比别的人提前了20分钟。我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挺为自己感到自豪;不过,当我漫不经心地把试卷翻过来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试卷的另一面上还有问题呢。我拼命想答完那些问题,但恐怕这一轮是考砸了。时间到了,我把答完了的(或者说是没答完的)卷子交了上去。我怀着对自己的满腔愤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放弃其余的考试回家去。
他介绍说,东京都警视厅的公安部门很少发布公告,也从来没有发放过新闻稿。凡事都是在新闻发布会上口头传达,所以,你一不留心就会错过新闻报道的题材。那儿不是追求紧张刺激的人(或者外国人)待的地方。有的时候,记者耗在那儿一整年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但是,如果有逮捕事件发布,那一定是个大新闻,因为这样的事件都涉及国家安全。
我想必是受到了打击,怅然若失地坐在那儿。这时,一位读卖新闻社的人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剪着披头士式的短发,戴着一副丝边眼镜,有一副跟他的身材和相貌不太般配的沙哑嗓子。(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人力资源部的远藤先生,数年后死于咽喉癌并发症。)
不过,在我能听懂的内容里,我认为那个警方记者对东京都警视厅的公安部门的评论很不错。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头灰色的鬈发,肩膀耷拉着——日本人把这种姿势叫作“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