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好啦,小子们,快抓起你们的采访本(第2 / 5页)
办公室里有两个用办公桌围起来的岛状办公区。两个编辑的办公桌摆在靠近房间中央的地方。资深记者可以分到靠里的三张办公桌,还可以分享一张靠墙的沙发。这里还有一个暗室,暗室旁边是一个供夜班员工休息的榻榻米房间(里面有带淋浴的浴缸,还有一张下层抽屉里塞满了色情书刊的办公桌)。编辑会在那儿午睡,太阳高照的时候,其他记者是禁止入内的。至于4个新人,他们的办公桌摆在房间的中央——他们坐在那儿最方便被支使。
几乎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部多按键电话,但没有电脑(那时离电脑普及的时代还早着呢)。只有一个改造过的网络站(network station)可以将报道录入并发到总部接受终审。我们通过电话向终端口述报道,清水录入并整理格式,效率相当低。
小野9点左右来了,睡眼惺忪、东倒西歪的,看来昨天晚上是穿着西服睡的。他站在前台前瞪着我们。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可以坐在这儿的?”他嚷道。
我们立刻都站了起来。
一阵可怕的沉默突如其来,仿佛还会永久持续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花公子”举起报纸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吼道:“杰克,你这野蛮人!”吉原也“嘭嘭”地敲着我的头。这举动打破了沉默,大家都笑了起来,原也笑了,用“鬼脸”眼疾手快递上去给他的湿手巾擦着眼镜。我鞠着躬,一再表示歉意。北条也掺和了进来,用他的湿手巾打我的脑门说:“你会不会用这个啊,傻瓜?”
险些变得尴尬异常的局面在几秒钟内就成了一个笑话。小野也被逗乐了。
“你,”他开口说道,用了日语中算是第二无礼的“你”字,“真是个有种的老外。你听着,我从未见过有人干了那样的事情还能活下来诉苦的。”
我又接着鞠躬、道歉,但小野只是举起手来在空中摆了一下,好像在说已经没事了。他把我杯子里的酒加满,让我干了。
他笑了,让我们坐下。接着,中岛交给我们每人一份警方记者指南的拷贝,是1.1版的,标题是“警方记者人生中的一天”;一台传呼机——这玩意儿得一直挂在我们的腰上,还得始终保持开机状态;最后是一叠文件——按抢劫、凶杀、斗殴、纵火、吸毒、有组织犯罪、串通投标、交通事故和抢钱包的分类整理出来的报道集。没错,是抢钱包。1993年,连环抢钱包事件还是个值得以独特的体裁进行报道的新闻条目,有时候居然还占据了地方版头条新闻的位置。
“这些都是你们作为警方记者将要报道的新闻类型的事例,”中岛解释道,“研究这些报道,记住这些体裁。我希望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掌握它们。现在你们手头上有了写文章所需要的一切了,准备开始工作吧。”
这就是我们作为警方记者的正规培训始末。
下一项是说明我们这些新人要做的跟报道工作无关的日常事务。例如,晚上到新闻组来的时候,我们要为资深职员订晚餐;夜班结束之后,我们要更新剪贴簿。
整理剪贴簿的规则极为复杂,都有专门的说明书来教你在哪里记录文章的日期,如何记录来源报纸的版面,归档放在什么地方,复合归档放在什么地方,如何标注国内版文章和头版文章的方法,等等。剪贴簿管理指南比那本警方记者指南厚多了。
后来,清水把我们大家都拉到他最爱光顾的陪酒屋<a id="jzyy_01_0996" href="#jz_01_0996"><sup>(3)</sup></a>去了,我听着小野那声嘶力竭的卡拉OK便晕了过去。后来,不知道是谁把我扶到车里,送我回家去了。
我的新公寓不大,在一家传统茶叶糖果店的楼上,骑自行车到浦和新闻组大约5分钟的路程。1993年的时候,有很多房东还不愿意租房子给外国人住,不过,公司替我找到了这间公寓,而且签押做了我的担保人。这间公寓好就好在里面有带淋浴的浴缸。在日本的5年学生生涯中,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自带浴室的公寓,每次洗澡都不得不上公共浴池或街上的投币式淋浴间。投币式淋浴间里的热水5分钟100日元,去公共浴池要300日元。
那天晚上,我把酸疼的身子泡在属于自己的浴缸里,祈求着宿醉不会太厉害……我感觉棒极了!我真的在这个世界里施展身手了。我有了一份工作,躲过了一个有可能致命的喷嚏灾难,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浴缸——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第二天,1993年4月15日,早上8点30分,我来到读卖新闻社的浦和新闻组,和其他新来的伙伴一起坐在大厅里。这儿和崭新的千叶新闻组相比,往好里说还是显得寒酸了点。“花花公子”深呼吸了一下说:“这简直就是个老鼠洞。我想得太美了点。”“法国佬”说:“当然不能跟公司宣传册上登的那些有代表性的报社新闻组比了。”“鬼脸”说比他听说的要好点。
新闻组位于居民区里的一幢办公楼的二楼,办公室占了大部分的地方。组长有他自己的办公室,还是带门的。其他的办公室都是开放式的,没有小隔间,没有不受干扰的环境。窗边的接待区并不是最自在的地方——一张长条桌的周围摆放着三张仿皮沙发,桌上堆满了报纸,下面压着大量的杂志。窗口的百叶窗上覆盖着一层尼古丁油,就像粘蝇纸一样,上面粘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灰尘,有食物碎屑,噢,对了,还有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