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1 / 14页）

他们乘坐的火车开出站台，驶临一个很陡的斜坡时，青草散发的热气似乎就要扑到车窗上了。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片近在眼前的陡坡。

小野木问她“是您一个人吗”，赖子在黑暗中笑着回答：“当然是一个人啦！”

“什么时候……”赖子对小野木说，“能带我到那儿去一次吗？”

他们经过的路上，还见到了某外国使馆的大门。赖子告诉小野木，就在两三天前，自己曾从这儿走过，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才约他来的。

“到富士山很近吗？”赖子感到很新奇，以孩子般的口吻发问道。

小野木还不了解结城赖子的全部情况。除了展现给小野木的以外，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情形、她的生活，都根本没有告诉过他。

“到河口湖是一个小时。登富士山要从那里乘公共汽车到山脚下……我觉得这次列车沿途很好玩。”

往常，只要小野木一犹豫，赖子马上就会明智地撤回自己的要求，唯独这天夜里她执拗地坚持要一起去。对于小野木来说，没有理由认为这会带来麻烦。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所以他预感到，赖子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吗？”

火车穿过了好几个山洞，每次出来的时候，在列车行进方向左侧的低地里，必定都有河流映入眼底。

小野木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也不时地从正面盯着正在读小开本小说的赖子。

在大月车站，许多登山打扮的年轻人和白衣持杖、佛门装束的行者下了火车，其中也夹杂着外国人。月台对面停着一列不长的火车，下车的人们都竞相乘了上去。

小野木判断，在习以为常的东京无法讲出口的事，到旅行目的地便可以全部公开了。正是这一决心，促使赖子乘上了中央线的这列火车。

“那列火车到哪儿？”初次乘坐这条线路的赖子，从书本上抬起头，打破沉默向小野木开了口。

小野木吃了一惊，只讲出这几个字，甚至连下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一片树林覆盖在火山脚的缓坡上。那是一片茫茫的林海，倘若迷路走了进去，就无法活着走出来啦！像今天这样烈日炎炎的日子，会使人感到有一种闷热的瘴气蒸腾而出。”

“这个嘛……”

小野木在学生时代曾和朋友到过那里，时间也是在夏季，谈起他当时的记忆，赖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当小野木说，他打算到乡下去过一夜时，赖子突然仰起脸说道：“我也想和您一起去呢。”

当赖子要求跟他一道去旅行的时候，小野木心想，这次也许会了解到赖子的全部情况。对于和小野木的这种奇妙的交往，赖子心里也一定很不好过，因为这不是在游戏，小野木也能够想象得出，赖子出于某种原因的限制，不便向自己亮明真相，她肯定也在为此而苦恼。赖子平时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唯其如此，所以即使见到他，也从不把这种痛苦表露在外。可是，在某些情况下，这种苦恼便会像地壳断层一样，在刹那间闪现出来。每当这种时刻，从侧面看去，赖子的表情总好似在忍受着煎熬。

“登富士山或往河口湖方向去的。”

每当小野木开始在这方面提出问题的时候，赖子必定使用这种说法：既不告诉准确地址，电话也总是由赖子打来，完全是单方面的联系。

小野木说完，赖子嘴上应着“啊，原来是这样”，眼睛仍一直盯着那列火车。

“小野木先生只需了解您面前的我就成啦！至于在我的身后还有什么样的背景，您不知道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