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2 / 11页)
后来,赖子谈起当时的情景,轻轻笑了起来。
这种简要的记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以前写得更为详尽,也记得有感情。从变得简洁的地方开始,意味着生活发生了某种变化。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文字上便开始失掉了自由。
不一会儿工夫,医生和护士一起回来了。看样子方才是在看演出。
有间隔两天的,也有相距十天的。
医务室里,医生护士全都不在。
小野木并不特别爱好戏剧,他是想欣赏一下世界闻名的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演出;并且真正的兴趣在于,以前曾读过高尔基的剧作《在底层》,所以一心想看看从剧本铅字上得到的印象究竟是怎样搬到真实舞台上去的。
“我马上把大夫请来,请稍候一会儿。”引路姑娘不朝病人,而向跟在后面的小野木说。
小野木当时的座位在二楼,相当靠前。观众席挤得满满的,开演前在走廊里转转就能看到许多在报刊上见过照片的文化界人士、新剧演员,以及一眼便能识别出来的新闻记者。
医务室很狭小。看病桌子旁边就是进里屋的门,里屋铺着两张草垫子,角落里叠放着供急诊患者使用的棉被。
“是那位吗?”
舞台正面的左侧,挂着一张布帘,睡着一个患了肺病快要死去的女人。过了一会儿,背着口袋的鲁卡老人出现在舞台上,向绝望的店客宣讲基督的教诲。
小野木说声“是”,她便急忙地朝急诊病人走去。
舞台上是一个洞穴般阴森的地下室里的小客栈。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闲睡在很脏的床上,因为他那破碎的衣服垂落下来,观众席上发出一阵窃笑。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个剧目是日本人早就十分熟悉的。随着舞台上的表演,观众眼里都带着感情。
“医务室在地下室,请到那儿去吧。”引路姑娘一面搀着妇人走路,一面回过头对小野木说。语气之中把小野木认作了妇人的同伴。
从这一天起,赖子开始出现在日记上。
引路姑娘大约正在寻找医生和护士,没有立即返回来。小野木感到自己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境地。
X月X日。天朗而风寒。傍晚去舞剧院观看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演出。一周前弄到的戏票。由今日起上演《在底层》,以取代《樱桃园》……中途退场。
“当时,我曾想说:‘请您回到观众席去吧。’但因为很难受,连这话都讲不出来。而且,心里也很紧张,怕我被一个人丢在那里。”
日记写得很随便。那是记在一本类似账本的厚笔记本上的,连去年那部分也都订在了一起。
小野木发现,左边这位妇人面部的侧影,在微暗的灯光下很美,此外就没有更多注意了。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已经开演的舞台。
小野木想开口说“我不是她的同伴”,但却没有说出口。当时的心情是,既已一同到了这里,索性帮忙到底,陪她到医务室去。事后想来,似乎可以说,小野木当时就已经被结城赖子吸引住了。
小野木的左邻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西式服装的妇人,右边是一位蓄着长发的四十岁上下的绅士。
引路姑娘搀着她的胳膊,走下地下室的阶梯。小野木稍微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打算把她交给医生后,立即就返回剧场里去。远处传来了长时间鼓掌的声音。
开幕前,传来了居住在苏联的著名日本女演员的声音,这是开始解说剧本了。尽管播放的是录音,但倾听解说的观众席上却到处出现了窃窃私语。虽然这位女演员长期住在苏联,讲的日语却仍然十分优美。观众的悄声细语,就包含着对此事的惊异,以及对往事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