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 / 2页)
一位狼獾般警觉且纤瘦的年轻男士走进大厅,手中紧攥着他褐色平顶帽的边缘。
“你这么大老远怎么来了?”爱因斯坦立刻认出了他以前的同事,“那么事情一定很紧急了。”
“没有比这更紧急的了!”罗伯特•奥本海默回答道,“哪里方便讨论?”
爱因斯坦带他上了楼。
“我需要布置一下客房吗?”海伦大声问道。
“但我必须这么做,”哥德尔回道,“这样的缺陷绝不能存在太久。”他说得就像他新找到的避难处正面临着一场政变的危机似的。
“在你的申请通过后,你也许可以给法官写一封信,”爱因斯坦和他商量道,“警告他有这么一种危险的存在。”
哥德尔神经紧张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理了理双排扣夹克的领口,他总是对自己的仪表一丝不苟,爱因斯坦就邋遢多了。他又问:“如果真的发生些什么怎么办呢?”
“美国的问题已经够多了,”爱因斯坦回答说,“这个世界的问题也够多了,这个问题可以先放放。”接着为了把谈话引到安全一些的内容上,他问候了一下哥德尔的妻子——她比哥德尔大六岁,以前是维也纳卡巴莱歌舞剧舞者,也是最不可能成为这个敏感的天才另一半的人选,但这段婚姻却一直维持到现在。爱因斯坦想,相对论和性的奥秘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于是又问:“她的新花园搞得怎么样了?”
幸好,哥德尔上钩了,他愉快地谈论起他的妻子,于是他们没有继续深入宪法危机的讨论,一路走到了爱因斯坦的家。爱因斯坦邀请哥德尔到家中一起喝杯杜松子酒,但他拒绝了,爱因斯坦也明白个中原因——无论是谁提供的食物和酒水,如果没有他的妻子为他试尝,他都认为它们可能是有毒的,在那点上他就像那“疯帽子”一样偏执。那个和善的、总是笑盈盈地将所有食物都先尝一口后再摆到他面前的女人叫阿黛尔,她曾经对爱因斯坦说:“你知道库尔特多爱我吗?即使从考虑食物中或许有毒的可能性出发,他也希望我先他而死。”
“要的,谢谢。”奥本海默抢在主人前回答了她。
当奥本海默像赶赴绞刑般沉重缓慢地走上楼梯时,爱因斯坦就已经可以断定他带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如果奥本海默——这个掌控着制造原子弹绝密计划的人——愿意从他这些天隐匿的地方跋涉至此来商讨问题,那么就意味着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可怕到只有爱因斯坦才能解决。
在他回屋前,哥德尔坚定而郑重地握了握爱因斯坦的手,就差立正敬礼了。接着爱因斯坦打开大门迈上前廊的台阶,虽然他也有会被别人嘲笑的怪癖,但至少他可以毫无畏惧且津津有味地吃东西。
“是你吗,教授?”跟随他多年的秘书海伦在大厅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喊道。
“是,”他边锁上身后的门边说,“是我。”
“有个人要见你。”楼梯边摆着一个行李箱。
如果海伦——他喜欢叫她刻耳柏洛斯——让这个客人进来了,说明这件事真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