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坡惊现黑色人骨(第4 / 13页)
老训练场内,滕鹏飞穿了一件没有符号的旧警服,拿着一把铲刀,扫了一眼诸人,道:“老克,给你说了要穿旧衣服,你穿西服做什么?强哥,你的皮鞋锃亮,是要到省厅开会吗?侯‘神探’,你这件夹克不便宜吧?弄脏了别怪我滕麻子没有提前打招呼。”
他指着一大堆泥土道:“今天一组是麻子打哈欠——全家总动员,全部当考古学家。任务是寻找泥巴中可能会遗漏的证据,查看泥土里有没有烧过的痕迹。为什么不找工人来帮助,原因很简单,工人不知道我们要在泥土中寻找什么东西,而你们知道。现在分堆,每人一堆,全程录像。等一会儿,技术室的同志要过来增援。”
重案一组十二人加上滕鹏飞,每个人都分到一大堆湿泥巴、一张塑料小凳、一把铲刀和一个口罩。侯大利脱掉夹克衫,戴上口罩,穿着短袖T恤,开始刨泥土。
“马儿,戴口罩。”
“泥巴中有名堂,我嗅到了里面的味道。”老邢丢了一支烟给滕鹏飞,道,“秦力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秦力、陈阳、黄卫还有你,你们几个算是当年的后起之秀,天天凑在一起讨论案子,也不洗澡。有一次我进你们屋,差点熏了一个大跟头。谁能想到,秦力居然为了弟弟找人杀了黄卫,如果不是事实确凿,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提起此事,滕鹏飞脸色阴沉下来,道:“无论如何,秦力都不能杀自家兄弟。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脏耳朵。”
下班后,滕鹏飞、杜峰、江克扬和老邢等人在苍蝇馆子喝酒,尽兴而归。分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滕鹏飞安排道:“老克,明天记得把侯‘神探’叫到训练场,大家都要吃土,他也不能搞特殊。”
江克扬提醒道:“侯大利是田甜的未婚夫,现在情绪低落。”
滕鹏飞很硬气地道:“做刑警就得有牺牲的心理准备,侯大利这个时候更应该振作精神,不要像娘们儿一样,这样才能真正不辜负田甜的牺牲。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那就配不上田甜。”
侯大利挺反感“侯‘神探’”这个称呼,“神探”是善意调侃,而“侯‘神探’”则明显带有嘲讽意味。田甜牺牲后,他变得更为内敛,没有在众多侦查员面前与滕鹏飞较劲,也没有附和其说法,道:“尸骨被烧,又被埋在地下多年,无法判断能否提取到DNA。市局若是做不了,可以送到省刑侦总队提取。”
滕鹏飞有意看一看山南政法学院刑侦系毕业生的水平,问道:“从尸骨颜色,你能不能判断出燃烧的温度?”
侯大利道:“尸体软组织被烧光后,通过骨骼表面颜色可以推断出焚烧尸体的温度。如果骨头表面是褐色,可以推断当时的温度在一百到两百摄氏度;如果骨头表面是黑褐色、炭化,那么温度就在四百到四百五十摄氏度之间;如果骨骼表面呈灰白色,就有七百摄氏度以上,但在野外焚烧很难达到。除了颜色,还可以观察裂纹,温度超过三百摄氏度时,骨骼会出现长轴裂痕。温度越高,骨骼脆性越大。”
滕鹏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侯大利,道:“果然有两把刷子,不愧为‘神探’,明天跟着我,再去查看尸骨。”
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向江克扬,道:“我们再来谈调查。那条上山的泥结石路面修在二道拐村,修路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是为了林场,还是为了更上面的矿山?矿山是哪一年兴建的?现在的业主和以前的业主分别是谁?尸体被烧得这么厉害,没有助燃物烧不到这种程度,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焚尸的地方,白天就得有浓烟,夜晚则有火光,有没有附近村民看见过类似现象?老克,你这个破案无数的神眼搞调查走访,这些都是明摆的事情,难道熟视无睹?”
侯大利收到江克扬发来的短信后,翻身起床,坐在床边。月光透过树林和窗棂,十几个光斑落在枕头上。以前这个时候,田甜已经进入梦乡,偶尔醒来,必然催促自己上床睡觉。他在床前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睡意。床上空空荡荡,田甜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往日温柔乡荡然无存。侯大利无法忍受孤寂,拿起车钥匙,开车离开高森别墅,来到江州大酒店,要了一个套间。在与田甜没有关联的新房间,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迷迷糊糊中,进入浅睡状态。
在梦中,一条红色裙子在脑中旋转,越转越快,快得让人头晕。紧接着,场景转换到巴岳山深处,一个猥琐到极点的男人从地道爬出来,和田甜面对面而站。枪声响起,田甜血肉模糊。
“啊!”侯大利从梦中醒来,额头全是汗水。
刨泥巴找证据
起床后,侯大利洗了淋浴,洗掉整夜睡不好带来的疲惫。他开车来到老训练场,在门口遇到杜峰、张国强、江克扬、马小兵等一组侦查员。
“确实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再去调查。”江克扬早就习惯了被滕鹏飞当面挖苦。近两年来,滕鹏飞被抽到省厅搞专案,江克扬很少被其挖苦,最初还很不习惯,如今滕鹏飞回来了,没有因为在省公安厅工作两年而发生改变,毒舌依旧,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江克扬居然迅速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散会以后,滕鹏飞、杜峰、江克扬来到老训练场。训练场是半开放空间,有一个大篷,四面透风,却能挡雨。大货车运来的滑坡现场泥土堆放在训练场上。老训练场由即将退休的老警察老邢管理,老邢看到湿漉漉的泥土倒满了训练场,很是心疼,抱怨道:“滕麻子,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把这堆烂泥堆在这里,就是把训练场往死里毁。”
滕鹏飞哈哈大笑道:“这叫不破不立。以前训练场还马虎能用,被我破坏了,彻底不能用,局里肯定会花钱来修。”
老邢恶狠狠地挑刺,道:“滕麻子到省厅办专案,怎么不留到省厅,还要回市里?你平时尾巴翘得高,到了省里能人多,你的尾巴就翘不起来了。”
滕鹏飞揉了揉脸上的麻子,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在厅里得听指挥,我这个小字辈说话不管用。再说,我也舍不得弟兄们,多指挥破几个大案,也不枉当了一回刑警。这泥里躺过尸体,我得细细查找,看能不能翻出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