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晚(第2 / 5页)
“我觉得这就好比非要把一只鹅说成是天鹅一样。”我冷冷地说。
她从床上站起身说:“你愿意跟我去屋顶上看看日落吗?这个时候的景色总是很美。”
“哦,护士小姐!这是多么独到的见解啊!”
“不是妄想还能是什么?”
我们一起来到屋顶上。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件事情挺有意思。对于任何一个处于紧张情绪中的人来说,枪声引起尖叫都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是那个关于鬼脸和手的奇怪故事就不同了。在我看来,无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莱德纳太太捏造的(就像小孩子为了成为焦点常常会撒谎,编造一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来吸引别人的注意),要么就像我前面提过的,是一个蓄意的恶作剧。我想,这就是那种像科尔曼先生一样缺乏想象力的年轻人会认为很有趣的事情。我决定密切地注意他,因为精神紧张的病人是有可能被一个愚蠢的玩笑吓得发疯的。
她点点头,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叹,听起来带有一丝解脱。
莫卡多太太斜着眼睛看着我说:“她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你不觉得吗,护士小姐?那种注定会遭遇很多事情的女人。”
莫卡多太太令人生厌地笑起来。
博士心不在焉地抬头看看,小声地敷衍了两句“很美,很美”之后,就继续低头整理他的碎陶片了。
“不正常?何止啊!都快把我们吓死了。有一天晚上,她说有人用手指敲她的窗户,然后就看到一只没有胳膊的手,到后来就变成一张黄色的脸贴在她的窗户上,可是当她跑到窗户那儿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好吧,你说说可怕不可怕,我们都觉得毛骨悚然。”
“是不是很美,埃里克?”莱德纳太太说。
“也许是某个人想和她开玩笑呢?”我提议道。
我说我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人。前一天晚上餐车上有两个法国人,还有三个搭伴乘车的人,从他们彼此的交谈中,我猜测他们的工作可能与管道有关。
“在她身上发生过很多事情吗?”我问。
我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她问我:“你从巴格达来这里的火车上人多吗?有什么男乘客吗?”
“嗯,她的前任丈夫在她只有二十岁的时候就死在战场上了。我觉得这是特别令人同情,同时也很有传奇色彩、很浪漫的事情,你觉得呢?”
我欣然同意了。
这的确是一幅美丽的日落风景。在夕阳的映衬下,远处的哈沙尼像是仙境一般,底格里斯河从宽阔的河岸中间流过,看上去如梦似幻。
“哦,不会的,所有这些都是她的想象而已。就在三天以前,晚饭的时候,他们在村子里放枪,差不多离这儿有一英里远,她吓得跳起来大喊大叫,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而莱德纳博士马上冲过去,不停地对她说:‘没事儿,亲爱的,什么事儿都没有。’表现得极其可笑。你明白吗,护士小姐,我觉得男人有时候是在鼓励女人有这种歇斯底里的妄想。很遗憾,这是件糟糕的事情。妄想是不应该被鼓励的。”
“到这里来,”莫卡多太太叫道,“这景色难道不是太美——太美了吗?”
“如果是妄想,确实不应该鼓励。”我不动声色地说。
莫卡多太太已经在那里了,她坐在护墙上,而莱德纳博士正弯着腰查看摆成一排排的石头和破碎的陶器。那里有几件大物件,他称为手磨,还有一些石杵、石凿和石斧,更多的是一些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带有稀奇古怪图案的碎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