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1 / 7页)
警察已经结束了这里的工作。我打开门,悄悄溜了进去。我马上就意识到家里人——或者是外来的图谋杀人者——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上楼溜进浴室非常容易。
我站在浴室里私下看了看。浴室里铺满了闪闪发光的瓷砖,还装了个浴缸。浴室一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家用电器:电炉、烤架、电热锅(一只小号的带柄平底锅)、烤面包炉——用人侍候老人的所有家用电器在这里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珐琅药品柜。我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放满了医疗用品:两个吃药用的杯子,洗眼杯,眼滴瓶,还有几个带标签的药瓶。另外我还在柜子里找到了阿司匹林、硼酸粉、碘酒和医用绷带。相邻的架子上放着储备的胰岛素、两个皮下注射器和一瓶医用酒精。第三个架子上放着一个标明用量的药瓶,药瓶上的标签写着“按照医嘱,每晚服一到两片”。无疑眼药水也放在这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排得整整齐齐,便于任何人取用,同样也包括杀人者。
当我询问克莱门丝,她怀疑谁的时候,她说劳伦斯和布兰达是两个比较可能的怀疑对象,那时她投向我的古怪目光又是什么意思呢?
家里所有人都希望凶手是布兰达和劳伦斯,觉得这样就好办了,但他们其实并不这样认为……
当然他们可能弄错了,老利奥尼迪斯也许的确是布兰达和劳伦斯杀害的。
也许是劳伦斯,布兰达其实并不知情……
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爸爸吩咐我:
“让他们开口跟你讲话。”
第二天早晨刮胡子的时候,我在想问话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艾迪丝·德·哈维兰小姐已经跟我谈过了——她是抱着特殊的目的来找我谈的。克莱门丝也跟我谈了——准确地说是我找她谈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玛格达也算谈过了——事实上我只是她广播听众的一分子罢了。索菲娅自然和我谈过了。甚至连家里的老保姆都对我畅所欲言。她们的话有没有给我启发呢?有没有令人深省的话语呢?有没有父亲所说的反常的虚荣呢?至少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唯一表示不想以任何形式跟我交流这个话题的人只有菲利浦。这算不太正常吗?他现在一定知道我想娶他女儿了。然而他还是对我视而不见。想必不想让我出现在这里。艾迪丝·德·哈维兰小姐已经为他道过歉了,说他只是不懂礼节而已。她似乎对菲利浦很关心。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停止抚摸割伤的下巴,到楼下去吃早饭,下定决心尽快找劳伦斯·布朗谈一谈。
直到喝第二杯咖啡时,我才意识到畸形屋的气氛同样感染了我。现在我所追寻的其实是最合适的谜底,而不是真实的谜底。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不对的。
吃过早饭,我穿过走廊,返身上楼。索菲娅告诉我可以在学习室找到正在给约瑟芬尼和尤斯塔斯上课的劳伦斯。
我在布兰达门前的楼梯口踌躇不前。是按铃或敲门,还是直接走进去?最后我决定把这看成利奥尼迪斯家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不是布兰达的私宅。
我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左手边通向客厅的门关上了,右边卧室和浴室的门开着。伊色林和胰岛素就是在这间和阿里斯蒂德·利奥尼迪斯的卧室相连的浴室里放着的。
我想着索菲娅的父亲。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算得上是个压抑的人。他曾经是个郁郁寡欢又心怀嫉妒的孩子,被迫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躲在书堆中,在历史的长河里徜徉。学究气的冷漠外表下或许隐藏着某种炽热的情感也说不定。因为所得不多而杀害父亲的理由完全没有说服力——我不认为菲利浦·利奥尼迪斯会因为给的钱不够多而杀害父亲。不过也许有某种深层次的心理原因使他希望看到父亲死去。菲利浦率先回到父亲身边居住。由于空袭,罗杰后来也回来了——不得不日复一日地看到罗杰受到父亲的宠爱……怨恨也许积累到了某种程度,使他认为唯一的办法是让父亲去死。说不定还能让杀人的罪名落在哥哥头上。罗杰有理由杀人——他的公司正处在破产边缘。在不知道罗杰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谈话以及父亲表示要提供援助的前提下,菲利浦也许认为罗杰的杀父动机足以说服众人了。这种精神状态的不平衡会不会让菲利浦痛下杀手?
刮胡刀刮破了下巴,我恨恨地骂了一声。
我在干什么?把绞索套在索菲娅父亲的脖子上吗?我是畅快了。但这不是索菲娅让我来这儿的目的。
难道这会是她的目的吗?我一直觉得索菲娅的请求背后包含着某种东西。如果对父亲的怀疑挥之不去的话,她是不会嫁给我的——以防这种怀疑被验证成真。正因为她是索菲娅,所以才会勇敢无畏地追求事实真相,否则这种不确定势必会在我们之间造成永远的隔阂。事实上她也对我说过:“必须证明我所想象的事情不是事实——如果是事实的话,那就拿出证据来——这样我就能面对最糟糕的情况,从而正视它。”
艾迪丝·德·哈维兰小姐确信或者怀疑菲利浦是有罪的吗?她所说的“盲目崇拜”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