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 / 3页)
水手的家是汹涌海水,
猎人的家是险山峻岭……
回到旅馆后,我收到一封电报,让我去加利福尼亚的一所医院。上面说,我的一位朋友,鲁道夫·桑托尼克斯,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希望在死前能和我见一面。
我把船票改签到下一班,然后坐飞机到了旧金山。他还没死,不过极度虚弱,他们怀疑他已经不能恢复意识了,但他想见我的愿望非常迫切。我坐在病房里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的躯体。他以前看上去总是病怏怏的,并且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非常脆弱。而他现在没有一丝生气地躺着,看上去就像一个蜡人。我坐在那儿想:“希望他能开口说话,在死之前跟我随便说点什么。”
我感到孤独,令人害怕的孤独。我已经从敌人身边逃脱,来到了一位朋友的身边。事实上,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我妈妈,他是唯一对我了如指掌的人,但我一点都不想念妈妈。
偶尔我会问护士,还能为他做点什么吗。护士总是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他也许还能恢复意识,也许不能了。”
我坐在那儿,终于,看到他动了一下。护士轻轻地将他扶起,他面对着我,但我怀疑他是不是能认出我来。他的眼睛好像穿过我的身体,看着我的方向。
“她对艾丽很好的。”我说,“艾丽生病的时候都靠她,她住过来照料艾丽。我……我非常感激她,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你不太了解她,不知道在艾丽死后她是怎么把一切照顾得井井有条,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利平科特先生说。他的声音比你能想象的更干瘪。
“所以,我亏欠于她。”
“一个能干的姑娘。”利平科特先生说。
我起身跟他告别,并且表示感谢。
突然,他的眼神起了一丝变化。他认出我了,他认出我了——我这样想着。他轻声说了些什么,我只有俯下身才能听见,但他说的是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这时,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把头向后一仰,喊叫道:“你这个该死的笨蛋,为什么不走另一条路?”
说完,他身体骤然软倒,去世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者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桑托尼克斯。如果我对他说点什么,他是否能听见?我想再一次跟他说,他给我造的房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棒的东西,也是最困扰我的东西。这真是太有趣了,一幢房子就代表了一切。你想要某样事物,你万分渴望,但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是桑托尼克斯知道,并且把它给了我。我得到了它,现在我要回它那儿了。
回家。我在船上无时无刻不在这么想。刚开始是一片死寂,接着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幸福的潮水……我在回家,我在回家……
“你没什么好感谢我的。”利平科特先生的声音依然干瘪。
他又说道:“我给你写了封短信,已经通过航空邮件发往吉卜赛庄了。如果你是从海上走的话,到家的时候会发现信已经等着你了。祝你旅途愉快。”
我又犹犹豫豫地问他是否认识斯坦福·罗伊德的妻子——一个叫克劳迪娅·哈德卡斯特尔的女人。
“哦,你说的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我从没见过她。这段婚姻据说维持了很短时间就破裂了,之后他又找了个妻子,不过后来还是离婚了。”
情况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