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玛蒂尔达姑婆的疗养之旅（第4 / 5页）

“知道，知道，”他的病人打断他的话，“你的确很善解人意，真的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人总是有点儿自尊的，是吧？如果还能拄着拐棍或者在一点儿协助下到处看看，我们可真不想窝在床上等死。如果换作个男人，就简单多了，”她自嘲道，“这样你就可以在一只腿上缠上厚厚的绷带，装作患了痛风。我是说，痛风在男性当中是一种很常见的疾病，没有人会想到比这更厉害的了。一些老朋友觉得那是因为他们常常被派去葡萄牙，过去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可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葡萄牙酒并不会让你得痛风。是的，一副轮椅。这样我就可以坐飞机去慕尼黑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了。只要让人在目的地安排一辆汽车什么的，就可以了。”

玛蒂尔达夫人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开始把他当成熟人了。

玛蒂尔达夫人挽着她回到椅子上，夏洛特坐下后又喘了一会儿。

“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上了年纪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但我会活下去的。活到亲眼看到新世界的成功缔造。那就是你想让你的侄孙得到的，不是吗？我会留意的，在英国得到一点儿权力，那就是他想要的，是吧？你准备好替我们做做那里的工作吗？”

“不会的，反而有很多好处。”

“您对我真好，”玛蒂尔达夫人说，“谢谢！艾米！”

“死亡头颅的命令。”夏洛特说。

“您真是太了解人的本性了。”唐纳森医生说。

她迟缓而痛苦地走向房间另一端，抬手指着对面墙上的“死亡头颅的命令”。它周围镶着一个镀金画框，顶上有一颗头颅。

“如果那儿的水喝起来跟臭鸡蛋似的，我还得喝几杯。倒不是因为我喜欢那味道，或者真的对我有什么好处，而是因为这让我有点儿苦修的感觉，就像以前我们镇子上那些老妇人。她们总喜欢那些黑糊糊的，有着浓重薄荷味的小药丸。她们觉得那些比简单的药丸或者颜色淡如白水的饮剂更有效。”

“以前我们还有点儿影响力，可现在——”玛蒂尔达夫人悲哀地摇摇头，“都已成过眼云烟了。”

“艾米？哦，当然啦！没她可不行。不管怎么说，您觉得这不会对我有什么危害吧？”

“还会回来的，亲爱的，”她的朋友说，“你来找我是对的，我还有些影响力。”

“您会带着莱瑟林小姐同行，是吧？”

“这是一件伟大的事业，”玛蒂尔达夫人说，她叹了口气，然后低声念道，“年轻的齐格弗里德。”

“你看，这是我最珍爱的收藏。我把它挂在墙上，我的青年团每次来都要向它行礼致敬。城堡里还收藏着它的每一页内容。其中有一些只有坚强的人才看得了。但是，人们必须学会接受这些事物。毒气室死亡图、刑房，纽伦堡的审判中恶毒地提到了所有这些。但这是一种伟大的传统。人类只有经历痛苦才能坚强起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年轻人，男孩子们，他们不该犹豫、退缩或者因软弱而胆怯。就连宣扬马克思主义的列宁也告诉人们‘不要心软！’这是他创造完美国家的首要原则之一。但是，我们还是太狭隘了，我们的伟大梦想还只限于德国的高贵民族。但还有其他民族。他们也可以通过磨难、暴力，通过无政府主义运动来实现做主人的梦想。我们必须消灭一切软弱的组织，消灭给人类带来耻辱的宗教。我们要相信力量，就像从前的维京人<a id="footnote-994-7-1-backlink" href="#footnote-994-7-1">[7]</a>一样。而且，我们已经有了一位领袖。虽然他还年轻，但他的力量每天都在增强。那些伟人是怎么说的？给我工具，我就能把工作做好。大概是这样吧。我们的领袖已经有了工具。而且还将得到更多，他会有飞机、炸弹、化学武器。他会有军队、交通工具，船和石油。他将拥有传说中阿拉丁的大力神。他一擦神灯，大力神就会钻出来。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制造方法、获得财富的手段和我们年轻的领袖，一位天生的领袖。他掌握着这一切。”

“重要的是这是否能让您开心，我觉得会的。对了，不管做什么，只要您觉得累了，就停下来。”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咳了起来。

“你觉得去一些新的地方、见一些新的面孔能让我心情好一些，是吗？你这么想当然没错。不过，我觉得这次出去的目的还是去疗养，虽然实际上也没什么可治疗的。确实没什么可治的，是吗？当然，除了上了年纪之外，可惜上年纪是无药可救的，人只会越来越老，对吗？”

“来，让我扶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