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位贵妇人的画像(第3 / 4页)
“你是说在军队里待过的老朋友?”
“您怎么会这么想?”
“他是一位将军。虽然已经退休很多年了,但消息依然灵通。你也许认为年轻人是社会不安的罪魁祸首,但那并不是他们担心的对象。他们——不管这个‘他们’是谁——恰恰是利用年轻人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每个国家的年轻人。他们抗议,示威,喊出各种激动人心的口号,也许连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些口号的含义。发起一场革命真是太容易了。这是年轻人的天性。所有年轻人都是叛逆的。他们反叛,推翻旧世界,让它变个模样。但他们是盲目的,年轻人的眼上都蒙着绷带。他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将面临什么?谁是幕后那些催促他们前进的人?这就是可怕的地方。你知道吗?这就像有人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引诱驴子前进,而同时还有人在它后面拿着一根棍子鞭策它。”
“那好吧,留着你的秘密吧!告诉你,我迟早会发现的。我总是能挖掘出跟你有关的任何消息。对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如此。当然,我现在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是,我时不时地也会见一见几位密友,你知道,从他们那里我还是能得到一些消息的。现在的人总是有很多忧虑,在哪儿都一样,各有各的担心。”
“就是呀,”玛蒂尔达姑婆说,“而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想让工作有趣些,想找点儿乐子,所以就喜欢跟别人开玩笑,可是人家并不喜欢。他们会说,‘这个人太不正经了<a id="footnote-994-1-7-backlink" href="#footnote-994-1-7">[1]</a>,’就像那个钓鱼的人。”
“您是说人们普遍有一种不满的情绪——不安?”
“哦,现在没有哪个政党会在乎快不快乐。”
“哦,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一些身居高位的人,他们很担心。我们那些差劲儿的政府担心,昏昏沉沉的外交部担心,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用‘她’呢?”
“可我并不想把画卖掉,我喜欢它们,喜欢这间屋子里的大部分作品,因为他们都是我的祖先。我知道,现在没人要这些家族肖像画了,就算我是个老古董吧,我就是喜欢这些家族肖像。我是说,自己的祖先们。你在看谁?帕米拉吗?”
“不是吗?哦,因为我就知道是个‘她’,所以就说‘她’了。而你现在正在为这个‘她’神魂颠倒。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是在马来亚开会的时候认识的吗?大使的女儿还是部长的女儿?又或者是在使馆游泳池结识的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嗯,这些都不像。回国的船上?哦,不,你们现在不坐船了。那么,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你不想让我把它们卖掉,是吗?现在大家似乎都在卖画。老地主格兰品,你知道吧?他卖掉了特纳的作品,还有一些祖先的画像。还有,杰弗瑞·古德曼,把家里收藏的那几幅漂亮的马都卖掉了,是斯塔布斯<a id="footnote-994-2-4-backlink" href="#footnote-994-2-4">[2]</a>的作品吧?诸如此类。还真是卖了不少钱呢!
“您说得有点儿接近了。”斯塔福德·奈伊爵士情不自禁地说。
“有太多正儿八经的女人了,你知道,这就让他们缺少了很多乐趣。”
“你是说学生运动?”
“他们怎么了?”斯塔福德·奈伊露出一丝微笑。
“哦,学生运动只不过是树上的一枝花而已,全国各地现在已经是遍地开花了,至少看上去如此。现在有个姑娘每天早上都来给我念报纸听,我自己已经看不了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帮我写信,给我读报,是个好姑娘。她给我读那些我喜欢的内容,而不是她认为我应该知道的内容。是的,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很焦虑,而且,告诉你吧,这多多少少得益于一个老朋友的见解。”
“哦,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嗯,是的,的确如此。不仅如此,你的幽默感还影响了自己的仕途。你要知道,自己周围都是外交官和政客,还有他们所谓的年轻政治家、老年政治家和中年政治家。还有各式各样的政党。我真的觉得搞那么多政党实在是太愚蠢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令人讨厌的工党人。”她扬起保守党的头颅,“我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工党,你要是提起它,都没人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他们会说你‘胡说八道’。只可惜那不是胡说八道。当然,还有那些自由党人,可他们实在是太差劲了。然后还有王党,不过他们现在都管自己叫保守党了。”
“您的那些画。”
“啊哈!”她兴奋地探出身子,“空中小姐?”
“你在看什么?”玛蒂尔达夫人说。
他摇摇头。
斯塔福德·奈伊爵士笑了,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