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 / 6页)
想到这些,我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残废,心里满是懊悔。我关切地对乔安娜说:
“你感觉还好,对吧?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确实受到今天早上天气的影响?”
不过在我七岁、乔安娜两岁时,我们搬到伦敦和一个姨母同住。从那以后,我们的圣诞节和感恩节都是在那里的哑剧剧场、戏院和电影院度过的,有时还会到肯辛顿花园划船,后来还去过溜冰场。八月,我们就被带着到某个海滨旅馆度假。
对此我表示怀疑。乔安娜每次恋爱的模式都差不多。她疯狂地迷恋上某个被误认为是天才的郁郁寡欢的青年,倾听他无休止的牢骚和抱怨,并竭尽全力让他得到认可。然后,当那个青年忘恩负义时,她就深深地受到伤害,说自己心碎了——如此这般,直到下一个忧郁青年出现,再开始一次新的恋情,而这一切通常是在三个星期之后!
“他们是喜欢的,”我说,“这肯定是哪个住在镇子边缘、脑筋有些不正常的人写的。”
“实际上,我很高兴能摆脱那一切。那帮人真让我烦透了,虽然你可能不会同情我,可我真是被保罗伤透了心。我想得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想是吧。哦,真恶心!”
乔安娜大笑起来,说她根本不在乎。
“不,”我说,“你完全错了,应该穿一条很旧的苏格兰裙,最好是暗绿色或者褪了色的棕色;再配上羊毛上衣,也许宽松的羊毛外套也行,再戴上毛毡帽,穿上厚长袜和粗革皮鞋。只有这样,你才能和林姆斯托克的高街融为一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兀。不过你的脸完全不对。”
“你希望东西烧掉的时候它往往就是烧不掉,”乔安娜说,“火总是会灭。你可能得一根接一根地划火柴。”
乔安娜穿着一身米罗汀的定制运动装——这意味着大胆暴露的裙子和荒谬的格子花纹。衣服很紧,上半身是一件滑稽的短袖运动衫,腿上是真丝长袜,脚蹬一双粗革皮鞋,不过是簇新的。
她站起来走向窗户,站在那里,忽然转过头来。
我挑剔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不敢苟同。
她走到屋外的阳光下,我一边抽着饭后烟一边想,她说得对。这事令人恶心。有人讨厌我们住到这里来——有人忌妒乔安娜的年轻成熟和活泼美丽——有人在恶意中伤我们。一笑了之或许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不过内心里我并不觉得这事很滑稽……
乔安娜漂亮、活跃,喜欢跳舞和喝鸡尾酒,热衷于谈恋爱,喜欢开着大马力的车四处狂奔。
那天早上,格里菲斯医生来了。我约了他每周给我做一次全面检查。我喜欢欧文·格里菲斯。他皮肤黝黑,体态笨拙,行动有迟缓,但双手十分灵巧。他说话语速很快,还有点害羞。
“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对你来说非常可怕。你会想念一切的。”
他说我的恢复状况良好,然后又补充道:
“我在想,”她说,“这是谁写的?”
“不管怎么说,”她说,“我看起来挺不错的,对吧?”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说。
所以听乔安娜说她伤透了心,我并没有当回事。不过我确实看出来乡下生活对我这富于魅力的妹妹来说就像一场新游戏。
“是的——我想是这样,”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我还是觉得这事很滑稽。你知道,我以为他们——他们喜欢我们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