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 / 3页)
“我期待着……”他想了一下,“责怪?或许吧。愤恨?很有可能。不过同时也有感激。”
“你说得太对了,”麦克马斯特说,“你发现事情的要紧之处了。如果你仔细想想,你知道吗,这始终是谋杀案中最有意思的部分。被害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总是忙于去探究杀人凶手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你也一直在想,阿盖尔太太不该是那种会被人谋杀的女人啊。”
“但会是谁呢?”卡尔加里说。
卡尔加里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一下那家人。我只知道一些公认的事实。死者是一个正派又无私的女人,为了她收养的孩子们尽心竭力,她很有公益心,品性很好。与之相对应的,我认为,是一个我们所谓的问题儿童,一个误入了歧途的孩子。那个少年犯。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对于阿盖尔太太本人,我一点儿都不了解。”
麦克马斯特耸了耸肩膀。“实在是不知道啊。”
“那是因为你去那儿之前并不了解情况。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麦克马斯特说,“我猜这也正是麻烦的由来。你只需要去看看任何一只正常的母猫就知道了。刚生下小猫崽的时候,它会狂热地保护它们,谁要是走近一点儿它就会挠谁。但再过上一个星期左右,它就要开始恢复自己的生活了。它会出去,抓一点儿猎物,趁机离开它的孩子们喘息一下。如果谁要是攻击它们的话它依然会挺身保护,不过它不会再一天到晚只想着它们了。它会跟它们玩上一小会儿;而它们要是太闹腾的话,它也会对它们发脾气,扇上一巴掌,告诉它们它想要安静一会儿。你看,它正在恢复自然的状态。而随着它们日渐长大,它对它们的关心也就越来越少,它的心思会越来越多地转向附近那只更吸引它的公猫身上。这大概就是人们通常所谓的正常的女性生活方式。我见过很多小姑娘和女人,她们身上的母性本能很强烈,就是想要结婚,但其中的主要原因或许连她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其实就是因为她们迫切地想要成为母亲。而孩子一出生,她们就高兴了,心满意足了。对她们来说,生活又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她们的丈夫,当地的事务,四处传播的飞短流长,当然还有她们的孩子,都可能成为她们的兴趣所在。不过所有这一切会搭配得宜。你瞧,从纯粹生理的角度来说,母性的本能得到了满足。
“他正打算再婚呢,”麦克马斯特医生说道,“该祝贺他交到了好运。那是个非常好的年轻女人。热心肠、亲切,跟他志趣相投,还特别爱他。他们已经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对阿盖尔太太怎么看呢?跟我一样,你大概也能猜出个端倪来。阿盖尔太太的死让事情一下子简单多了。利奥·阿盖尔不是那种跟太太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能跟秘书有一腿的男人,我也不认为他真的会离开他太太。”
“他们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卡尔加里提醒道。
卡尔加里缓缓说道:“他们两个我都见过了,我跟他们说过话。我真的没法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好吧,”医生停顿了片刻以后接着说道,“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可能会认为阿盖尔太太是个很好的母亲,不过她的仁慈有些过火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想要这样做,并且明确地试图这么做了。”
“以您对他们一家人的了解,也没有什么想法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卡尔加里承认道。
“即便有想法也不能告诉你啊。”麦克马斯特说,“因为说到底我又有什么依据呢?在我眼里,他们当中谁看着都不像是杀人凶手,除非我漏掉了什么要素。但是呢……我也不能排除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无法排除。”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的观点就是,我们永远无法知道真相。警方会去做一些调查,他们会竭尽全力,不过过了这么久,要想找到证据很难。而且原本线索就少……”他摇摇头,“不,我觉得真相永远无法大白于天下。要知道,有些案子就是这样的。你在书里能看到。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前的一些案子,你能肯定是三个或者四个或者五个人之中的某一个干的,但就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结果谁都没办法下结论。”
麦克马斯特咕哝着说道:“但其实没有感激,也没有你想象中应该有的那么多愤恨,对吧?”
“你觉得这次的这个案子也是这样的吗?”
“我明白,”麦克马斯特说,“确实没法相信,对吗?可是,你也要知道,就是其中的一个家里人干的。”
“从道德层面上来说,”麦克马斯特说,“你说得很对。但你要知道,”他揉了揉鼻子,“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爱之适足以害之’吗?要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啊。善行是会对人产生影响的,会让他们陷于困境。我们都知道人的本性是什么样子的。你帮助了一个家伙,你对他很亲切,你也喜欢他。然而这个接受了帮助的家伙,他会对你那么亲切吗?他真的会喜欢你吗?当然,他理应如此,但他真的会吗?”
“您当真这么认为?”
“我想每个人都会这么觉得。”
“我看不出还能作何他想。警方相当确定这起案子不是外人干的,警方或许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