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 / 4页）

“那你觉得是谁干的呢，赫斯特？”

“唐觉得是你干的？”

“我？”赫斯特听上去大吃一惊。

“唐。唐纳德·克雷格。他是个医生。”

“对啊，”赫斯特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啦，其实我现在也很清楚我那时候做的事情就像一个傻乎乎的孩子。不过卡尔加里博士，你不知道我此时此刻有多么希望母亲还活着啊。因为这一切太不公平了——我的意思是说，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她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给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却没有给她任何回报。而现在已经太迟了。”她顿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言语之间突然又恢复了活力，“我下定决心不再做傻事，不再孩子气了。而你会帮助我的，对不对？”

“可为什么啊？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呢？”

“我已经说过了，为了帮助你，我可以赴汤蹈火。”

“我十分确定。”卡尔加里说。

她冲他莞尔一笑。

“因为有可能是我干的啊。”赫斯特说，“我也常常这么想。人有时候真的会气昏了头，会觉得自己那么没出息，那么……那么无能为力。而母亲总是那么镇静，那么高高在上，什么事情都知道，什么事情都正确。有时候我会想‘哦！我想要杀了她’。”她看了看他，“你能理解吗？你年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过这种感觉？”

“出于好奇——你是知道我对于这件事情的感受的——为什么会有人认为是你杀了你的养母呢？”

最后这句话让卡尔加里突然之间感到一阵心痛，或许这种心痛跟在德赖茅斯的酒店里听见米基说“看上去不止几十几岁来着？”时是一样的。他年轻的时候？——在赫斯特看来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吗？他的思绪飘回到从前，他回忆起自己九岁那年，和另一个小男孩在预科学校的花园里商量事情的情景。他们那时想知道，用何种方法除掉他们的年级主任沃伯勒先生最好。他还记得看到沃伯勒先生在评语中极尽讽刺挖苦的时候，那种因为愤怒而引发的、足以吞噬他的无奈感。卡尔加里觉得这正是赫斯特此时体会到的感觉。只不过，尽管他和那个小——叫什么名字来着？——珀奇，对，那个小男孩就是叫珀奇——尽管他和小珀奇商量过，也做过计划，但他们从来没采取过积极的做法，去送沃伯勒先生上西天。

“对。”赫斯特说，“现在我感觉……感觉截然不同了呢。”

“要知道，”他对赫斯特说道，“你应该在好多年之前就已经从这种感觉中走出来了。当然，我能理解这种感觉。”

“你这么说就好像你真的特别确定似的。”

“告诉我，”他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不，”卡尔加里说，“没有，我很清楚你是无辜的。”

“只是我认为会发生一些事情。”赫斯特说，“我们大家一直面面相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又无从知晓。父亲看着格温达，觉得可能是她；她看着父亲，心里也拿不准。我现在认为他们结不了婚了，这件事毁了一切。而蒂娜觉得米基跟这件事有点儿关系，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天晚上他没在那儿啊。柯尔斯顿以为是我干的，还努力想要保护我。而玛丽呢——就是你没见过的我的姐姐，玛丽觉得是柯尔斯顿干的。”

“他害怕是我干的。”赫斯特说，看着他，两只手夸张地绞在一起，“或许你也觉得是我干的吧？”

“现在，”卡尔加里说道，“我们可以冷静地讨论这个问题了，对不对？”

“母亲对我就是会产生这种影响。”赫斯特说，“我现在开始明白了，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我觉得只要她能活得再久一点儿，活到我再稍微长大一些，再稍稍安定下来一些，那样的话……那样，我们就有可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成为朋友。我会很高兴接受她的帮助，听从她的建议。可是……可是实际上我却忍受不了。因为你知道，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愚蠢至极。我做的每件事都会出问题，我自己也明白我做的都是些蠢事。而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要反抗，想要证明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我像是流动的液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赫斯特说，“这种说法分毫不差。流动的液体，永无定形，只是在模仿——学这个学那个，学那些我欣赏的人的样子。你瞧，我觉得如果我离家出走，登上舞台当了演员，再和哪个人搞出点儿风流韵事，那样就——”

“哦！”赫斯特叫道，“哦——我可算是解脱了！真的会有人这么想啊！”

“那样你就能感受到你自己了，或者说无论如何能有些存在感了，对吧？”

“就因为在我告诉你们所有人真相准备离开你们家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除非你是无辜的，不然你不会那么说的——你也不会有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