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 / 4页)
好了,现在可不能开始想念亨莉埃塔。他今天下午就会看到她了。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工作!按响铃,为最后一个该死的女人看病。又一个病病歪歪的生物!十分之一的病人是真的得了些小毛病,而十分之九都是疑神疑鬼!呵,如果她乐意为此花钱的话,就让她享受她那虚弱的健康,又有什么不好呢?这些人正好和这个世界里的克雷布特里太太们一起,构成平衡。
有一次,他曾听到她在电话里对一个朋友说:“不,我并不真正相信他其实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更自私。也许更多的只是不为他人着想,欠缺考虑。”
“你一定时刻知道我希望你说些什么。”
他知道她在谈论他。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一直为此而苦恼。
“对不起,约翰,我不能。”
他将这座房子看作是家了吗?他摇摇头,很清楚自己并不这样想。
“您还得为福雷斯特夫人看病呢。”
这使他震惊。这个念头是从哪儿来的呢?它意味着什么?家?他从未有过一个家。他的父母长期侨居在印度。从小到大,他不断地从一个姨妈家流落到另一位叔叔家,每个假期在不同的亲戚家里轮流过。他拥有的最长久的家,他想,应该就是哈利街上的这座房子。
他立即说:“我知道。”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我想回家。
虽然格尔达那种盲目的热爱使他恼火,但贝莉尔那冷冰冰的评价也使他恼火。实际上,他想,几乎每件事都使我恼火……
“是的。”
一定有什么问题。工作过度?也许是。不,那只是借口。这种不断增长的不耐烦,这种易怒的厌倦情绪,一定有着某种更深层的意义。他想,这样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到底怎么了?如果我能离开……
“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它又来了——那个莫名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与那个极其明确的逃跑的念头交相呼应。
“我还以为您也许忘了呢。”
他已经累了——非常、非常累。他似乎已经累了很长时间了。他渴望某种东西——极其渴望。
她穿过屋子,从另一端的门出去了。克里斯托目送她冷静地离去。贝莉尔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但非常能干。她已经为他工作六年了,从未犯过一个错。她从不会忧心忡忡或是手忙脚乱。她有着一头黑色的头发,泥土色的皮肤和一个坚毅果敢的下巴。透过厚厚的镜片,她那清澈的灰色眼睛总是以冷静的态度观察着他,以及这世上的一切。
但他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本就想要一个相貌平平、不惹麻烦的女秘书,也得到了一个。但有时,约翰·克里斯托会完全不合逻辑地感到愤愤不平。按照所有戏剧和小说的规则,贝莉尔应当无望地深爱着她的雇主。但他一直明白,他对贝莉尔毫无吸引力。没有为爱奉献,没有自暴自弃——贝莉尔只将他看成是一个会犯错误的凡人。她从未为他的个性而倾倒,未被他的魅力所俘获。他有时甚至怀疑她是否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