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万灵节 第一章（第2 / 2页）

“真的，亲爱的，我很为你担心……你的样子特别苍白憔悴……好像没睡觉一样——你睡觉了吗？要是睡不着，有怀利医生——还是加斯克尔医生？——开的安眠药，很好用。这倒是提醒我了，我得亲自去找那个杂货店老板谈一谈，要么是那些女仆自作主张订了东西，要么就是他故意骗我们。好几盒肥皂片，我一个礼拜最多要三盒。喝点药也许能好点？伊顿糖浆，我小时候常喝。对了，还有菠菜。我告诉厨子中午得做菠菜。”

卢西娜姑妈那犹如涓涓细流一般的声音又响起了，现在她说到了不同的话题。

这个上午让她操心的事太多了，多得让她觉得很难一次专心做一件事。搬回城里的日子正在迫近，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家务事。仆人、管理家务、冬储，等等，千头万绪——这一切都在与艾丽斯的忧虑之色作斗争。

“该不该把银器送去银行保管？亚历山德拉夫人说这里有很多小偷，当然了，我们的百叶窗很牢固。我不喜欢她的发型，让她的脸显得特别冷酷，不过我认为她就是个冷酷的女人，而且神经过敏。现在每个人都神经过敏。我小的时候，人们都不知道神经是什么。我想起来了，我不喜欢乔治最近的样子，他是不是要得流感了？有那么一两次，我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也可能是生意上的事。你知道吗，他好像有心事。”

卢西娜·德瑞克正在叽叽喳喳。家里人常用这个词，确实恰如其分地形容了从卢西娜亲切的嘴里发出的声音。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亲爱的。网球打得太多会让年轻的姑娘过分劳累。而且，我觉得这里的空气也让人浑身没劲。在山谷里。乔治要是跟我，而不是跟那个女孩商量就好了。”

“我猜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艾丽斯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天气好的话，偶尔来一下也挺好，尽管我不是很想来。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真想来，房子就在这儿。”

“我什么事都没做，好几个礼拜了。”

“是的，亲爱的，但是我想知道。因为你知道，如果明年才回来，毯子里必须放樟脑丸，然后收起来。但如果还来这儿度周末就不必了，我们还会用到毯子，而且樟脑丸的味道太难闻了。”

“眼圈都发黑了，”德瑞克太太说，“你做的事太多了。”

艾丽斯打了个冷战。卢西娜·德瑞克得意地叫了起来：“你看，我就说你着凉了吧。”

“哦，那就别放樟脑丸。”

艾丽斯只是用仅存的力气说：“我很好，卢西娜姑妈。”

“嗯，可是今年夏天太热了，有好多虫子。大家都说今年虫子多。当然，还有黄蜂。昨天霍金斯告诉我，今年夏天他端了三十个黄蜂窝。三十个！你想想看。”

艾丽斯实在提不起精神，也习惯了德瑞克太太东拉西扯的谈话风格。她想让艾丽斯问她，为什么提到加斯克尔医生就会让她想起杂货店老板，如果艾丽斯这么问了，她会立刻回答：“因为杂货店老板叫克兰福德，亲爱的。”卢西娜姑妈总觉得自己的逻辑清清楚楚。

艾丽斯想着霍金斯，黄昏时分，昂首阔步地走出门，手里拿着氰化钾——氰化钾——罗斯玛丽——为什么一切都会回到这上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