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4 / 6页）

季让就那么直直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老人断了最后一口气。

俞程和吴英华性格爽朗，半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季让坐在戚映和俞濯中间，一家人都不停地给他夹菜倒饮料，让他不要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多吃点。

极尽荣誉的一生，又悔恨郁郁的一生。

吴英华把最大的那块糖醋排骨夹到他碗里：“小季，别愣着，快吃啊，这个要趁热才好吃。阿姨手艺绝对好，你快尝尝。”

他嘴角溢出苦笑，人之将死，才幡然醒悟曾经种种，可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他以为他喜欢一个人，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那个少年，早已走远。

他努力地睁开眼，想看清少年现在的模样，可他看不清了，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光，那个少年在光中渐行渐远，已经走了很多年。

戚映说得没错，他们真的很好。

少年掌心的温度通过他枯瘦的手指传到他心里。

俞程虚打了他一下：“臭小子，吃你的饭！什么时候你也能考小季这样的成绩，我就给你发双份压岁钱。”

还好，少年的手还是这么暖。

折腾了自己这么多年，连过年是什么滋味都忘了。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阿让……是爷爷错了……”一滴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季让握在掌心的那双手，无力垂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跟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了。他打小性子硬，连报复的手段都硬，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去惩罚别人，恨不得同归于尽才好。

心跳监护仪发出尖锐的哔声，门外的人都冲了进来。

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他觉得恍惚。

季让愣了一下，俞濯在旁边说：“不要啊？不要给我。”

他张了张嘴，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阿让……”光影开始在眼前涣散，老人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还是固执地看着光影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想要最后一次看清。

俞家的传统是在年夜饭桌上发压岁钱，俞程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三个红包，先给戚映和俞濯发了，然后才笑着递给季让：“小季，新的一年，要好好学习，争取来年考个好大学啊！”

脑子里走马观花，是他这一生。

季让收回心思，点头笑：“好，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