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 / 9页)
西华门外,百官散去,或以乘马,或以坐车、坐轿。她蹙起眉四处张望。
“恭喜贤弟,又平安度过一年。”
祝什么?祝谭碔砆官运亨通?真的不是有心贬他,他人虽好,但头脑连庶吉士都不如,真不知他当年如何考中探花的?
那就祝他──人比花娇吧!纵然自己是正常人,不曾对碔砆生过非分之想,但最近愈来愈觉得碔砆容貌偏女相。三年前,他是稚气少年;三年后,他过弱冠,非但不增男子气概,反而越发清美。
私心认为全是聂沧溟惹的祸。
“就祝我,明年没这大朝仪吧──”她咕哝道。从晨到暮,好好一个新年,就这样跟百官站在奉天殿上,大喊万岁,累也累死她了。
谈显亚耳尖,吓了一跳,当作没有听见,以明哲保身。
白白细雪纺降,片片飘落在他的官服上,他轻轻掸开,动作流畅而潇洒,身边的官员一一越过他,不忘恭喜二声,眼光仿佛有所钦羡,亦有妒忌。
钦羡他翰林为官三年,便被预测入主内阁最有希望的人选;妒忌他的才学与时运,有岳家当雄厚靠山,他在朝中的地位只升不降。
他是个正常人,有妻将要有儿,无法理解这些奇怪的癖好,只明白他与谭碔砆,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顺着一片雪花望去,瞧见谭碔砆缓步走在他的身后,落雪飘在鼻尖,谭碔砆懒得挥开,只是皱起鼻子动了动,让它滑落;双手互插进衣袖之中,两颊冻得微红,眼眸呈半眯。
不由自主的,他放慢脚步,让其他官员先过。
西华门就在眼前,皇宫之内不得坐轿坐车,一出门便能搭轿回府休息,众官相互拥挤,冲散他们,谈显亚忽然脱口低喊:
“碔砆,你想回家吗?”
她回首,笑道:“想,好想极了。”
“那──在外头等我,我送你一程吧。”
她看他一眼,掩去呵欠,不努力钻出人群,反而顺着人潮缓缓走出西华门。
“碔砆,你还好吗?”
她掀了掀眼,强打精神,笑道:“我好得很。恭喜,显亚兄,我在这里先祝你今年受封为内阁大学士,嫂夫人也有好消息传出。”
他挺起腰杆,颇为得意,但一见谭碔砆的脸色疲惫,清丽笑颜却显真诚,不免一时失了神。周旋在百官之间,他虽极力打点人际关系,却也心知肚明旁人对他的妒忌;唯有谭碔砆,不曾妒忌过他。
“显亚兄?”
他回过神,拱手笑道:“今日是新年,我也祝你──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