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 / 2页)
谭如意也跟着瞟了一眼,没敢多看,忙低头吃菜,却听静了一瞬,沈自酌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此之后,谭如意同沈自酌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虽仍只限于平时日常的对话,但比及以往,到底有所进步。
谭如意顿时吓得筷子一抖。
沈老太太哈哈一笑,“不着急不着急,我就是问问,”她将择好的四季豆拿去清洗,“你们现在的小年轻,都不愿意这么早要孩子,我晓得的。”
半个小时的路途,不知谁先起了个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谭如意知道了沈自酌大学是读建筑设计的,小时候同他三叔走得近,还学了点木匠的手艺。
在谭如意的张罗之下,一大桌菜很快上桌,沈老太太尝了一筷子,赞不绝口,“好吃,比我请来的保姆强多了,爷爷你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两人是开车去的。沈自酌的车是辆银白色的路虎,谭如意对车没什么研究,只记得劝她“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室友常说,男不开宝马,女不开法拉(利),说是这两种车,太大众以至于太俗气,稍有点装腔作势的言情小说,都不屑于写这两种车。大抵是耳濡目染,现在谭如意每次坐沈自酌的车,总要条件反射想要室友的这番“高论。”
沈老先生缓缓地夹了一箸蒜薹炒肉,喂到嘴中嚼了一口,当即比了一个大拇指,“好吃!”
谭如意忽想到自己当时指责沈自酌“愚孝”,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若立场倒置,自己爷爷出了事,她难道不会跟沈自酌做同样的选择?
“离婚了?”
“成绩又好,从来不闯祸。当时读大学他爸让他出国留学,他顶了一句,‘爷爷奶奶谁来管?’”沈老太太语气感概,“这孩子,就是太省心了,反而让人担心。爷爷总说他性格有些凉薄,其实是他这人只会对自己认定的事儿格外执着,你要是得到他认可了,他就掏心窝子对你好。我生了三个儿子,如今老大的孙子都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可每周雷打不动回来看我跟爷爷的,也就自酌一个人。”
“哦,”谭如意笑了一下,“离开了我爸,她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
谭如意默默剥着手中白菜的叶子,没有吱声。菜叶如玉,一片片剥开,露出里面通透的菜心。
又一个周末,谭如意照例跟着沈自酌一同回去看望沈老先生,走到楼下发现,小区的桃树已经开了,灼灼烈烈,缀在青翠的叶间,好似少女酡颜。
谭如意忙说,“爷爷您要是喜欢,今后我过来都让我做吧,”她笑了笑说,“我没什么长处,就做菜还拿得出手。”
之前横亘于二人之间的那道屏障裂了条缝,渐有些冰消雪融的趋势。而崇城的天气,随着晴好日子的一再持续,气温也一路上升。
“唉,别这么说,”沈老太太为沈老先生舀了小半碗鱼汤,“你这么年轻,性格温和又踏实,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她转头看了沈自酌一眼,“对吧,自酌?”
沈自酌渐渐的也开始回家吃晚饭,每次总会提前同谭如意发短信确认。谭如意本一直觉得沈自酌这人难以接近,大约是初次见面时他那深冷的目光让她有了些许戒备,此后相处,总尽量谨言慎行避免招人讨厌。但现在,她却有些开始相信沈老先生所说的,他只是看着有些唬人罢了。
沈自酌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见到你妈妈。”
沈老太太笑了笑说,“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跟爷爷总说,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可孙辈里面,我们最记挂不下的就是自酌。现如今也结婚了,心事算是了了一大半,如果活着还能看见你们的孩子出生,那这辈子,也就真的是圆满无憾了,黄泉路上,反要请孟婆喝一碗喜酒。”说着,忽压低了声音,笑问,“怎么样,你跟自酌……有没有什么音讯了?”
“读师范是因为不用交学费,不然我爸不会准我去。他交不起钱,也不准任何人动念头打他钱的主意。”谭如意攥住了手指,目光看向车窗之外,声音平淡,似在谈及他人的事情。
谭如意一时窘迫不已,耳根子也跟着烧起来,“奶奶……这个事情,没法着急的。”
关于自家的情况,谭如意零零碎碎说了一些。她实则不太愿意提到自己的事,每每说来,都是满口苦涩。既怕招人同情,又怕这些年岁遭罪造成的心里阴影沉渣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