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另一片树叶(第2 / 4页)
昨天晚上子歉把秦珑送回家,在车上,他没有说话,秦珑也有些走神,却不时在副驾驶座上悄悄看着他。到了秦家,从小带大秦珑的保姆迎了上来,对方只听说子歉姓“周”,就默认为他是秦珑心心念念的周家小子。子歉告辞之前,他听到保姆在身后对秦珑窃窃私语:“你说他有点花心,我怎么觉得小伙子看上去可靠得很?”
“还好意思问。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小善那么好的孩子,你也……”
下班后,子歉在没有公事应酬的情况下破天荒地去喝了几杯。他想起二叔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赞许而欣慰。这也是子歉努力追求的目标。人像树叶,本能地生长,不想被上面的枝叶遮挡,就得想尽办法在缝隙中享受一点阳光。子歉就是后来的那片树叶,他必须找到自己的位置,去做一个更省心、更能干的儿子,不让“二叔”失望。他要和周瓒完全不一样。
这下周启秀稍微悟到了其中的门道。风水轮流转,也有他小子吃瘪的时候。周启秀搬离老宅以后,和祁善见面不如从前频繁,占据他大部分记忆的仍是从前祁善受了周瓒欺负还替他说情的片段。儿子的心性周启秀焉能不知,他说道:“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懂得后悔了?”
然而如果他像周瓒那般放肆张狂,任性而为,二叔又会如何?会像对待周瓒一样看似摇头叹息、严厉训诫,实则无底线地包容吗?子歉忽然羡慕起周瓒敢于让周启秀失望的无畏,那才是做儿子的底气。子歉做每一件事都想了又想,最后也难以如愿。
“你以为我肯娶她,她就肯跟我?”周瓒心浮气躁地嚷了一声。
今天换作周瓒在二叔面前提起他和祁善的感情进展,二叔的第一反应会是担心子歉知情吗?不,二叔一定会喜出望外,然后极力促成他和祁善的好事。
周启秀用手支额,沉吟许久才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找到了一个好姑娘,我应该替你高兴。可我们家和小善家关系特殊,你也知道她爸妈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假如我特意为这件事去见老祁和晓星,这就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按你的说法你和小善刚开始交往不久,用不着操之过急。这样吧,你们先好好相处,等感情稳定下来,水到渠成,我一定会出面替你做主。这是好事!”
周启秀一愣,“我是为你好。”
子歉默默不语。
“别提我妈!”周瓒咬牙道,“也别拿你们俩的事套在我身上!”
周启秀又说道:“昨天你送阿珑回去还顺利吧?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周启秀莫名其妙,他不过是说了一次小善的名字。他沉着脸道:“小善有什么不好,你能娶到她那样的女孩是福气!”
子歉终于明白,他和周瓒天生不同。周瓒才是周启秀和他爱过的女人唯一的骨肉。当子歉在老家玩泥巴、捉蚂蚱、孤独时幻想自己的父亲时,周瓒在周启秀膝下成长。周启秀见证了他嗷嗷待哺,蹒跚学步,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哭着上学、别扭地步入青春期、成年……这是父子完整的相处过程。因为子歉的妈妈是不被爱的,他的身份见不得光,所以他注定缺失了这一部分。假如周启秀出于歉疚,心里的天平曾短暂地向子歉倾斜,那么周瓒妈妈的骤然离世却让周启秀再也没办法对周瓒硬起心肠。只要周瓒愿意,他很容易就能够讨得周启秀欢心。而无论子歉怎样兢兢业业地跟随在周启秀身后,终究隔了一层,连光明正大地喊一声“爸爸”也是奢望。
“小善小善小善……她算什么呀。爸,你来来去去老提起她不烦吗?”
以前周瓒不愿意留在公司,周启秀生了一场气就放任他在外面了。这几年公司事务繁忙,周启秀身体也不如前,子歉提出过让周瓒回来帮把手,周启秀没有答应。子歉还以为二叔是对周瓒彻底死了心,现在想想,也许二叔怕将来周瓒有可能卷入是非之中,宁愿他不成器,也要护他周全。在秦珑这件事上,假如周瓒不兵行险着,二叔就算冒着得罪老秦的风险,也未必会让周瓒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周瓒脸上疼得厉害,又听他爸絮絮叨叨一番数落,心里本已不耐,这会又提到祁善,他更无名火起。祁善那家伙不就是找了个男人,立刻就要和他撇得一干二净。他昨晚赌气走了,想起她穿成那样怕路上不安全,又好心给她打电话,结果打了半小时都是“通话中”。他明知道最有可能的是她和周子歉煲电话粥呢,偏偏犯贱,非要和自己过不去,越打不通越不停地打,想看看她和周子歉能有多少话聊。快十二点她终于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地说她已经睡下了。她竟睡得心安理得!
周启秀没有想到他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激怒了周瓒。
子歉垂首道:“很顺利,她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
“太犟了不是好事。就像我和你妈妈……”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子歉顺便翻出了几件工作上的事向周启秀请示,周启秀很满意他的处理方式。子歉身为周启秀的特助,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交到他手里,没有周启秀不放心的。
“我后悔?笑话,反正我也看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