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戏 致远行者 第2节(第7 / 8页)
但那一瞬间我有点想破釜沉舟,我说:“如果我说你从来……”
我考虑了一下,说:“可我要忍不住怎么办?”
他看过来。
我妈神色严峻,好半天,道:“要美,要忍着。”
我不是什么模范儿媳,他们家人的习惯我只知道他的,我只在乎他,我的心就是这样小。
那天我整个人就是这么乐观积极又无畏。
他知道了。
能记得的是虽然感冒了,但那天一切都好,我妈想象中我当着着所有客人的面擤鼻涕这事也没发生。可能因为心比较大。一想到结婚证已经拿到手,就算仪式上出糗也没大妨碍。我就紧张不起来。走仪式前康素萝吓唬我,说婚礼当天最易出事,近年概率最高的是抢婚和新郎落跑,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准备了一下,竟然觉得这些事都没什么大不了,有人来抢婚那就和她打一架。至于聂亦落跑,聂亦应该不会落跑。
这可怎么办呢?
我就哈不出来了。
聂亦偏头看我:“什么?”
他没再继续说话,就近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抬眼看我木在那儿,食指点了点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
也许潜意识里还想更谨慎一些,但今天毕竟特殊,终归还是没留意,让十年这两个字从嘴里蹦了出来。
机场人来人往,喧闹却只在远处,我们这一隅倒是安静得像个不存于世的平行空间,要是用对比镜头拍出来,一定能文艺得就像是那部20世纪90年代的老电影,那电影叫什么来着,是了,《重庆森林》。
化妆师第N次给我补完妆后,脸上洋溢出一种春满人间的仁慈笑容,柔声和我建议:“聂小姐,擤鼻涕时不用那么大幅度,来,我教您怎么既能擤好鼻涕又不伤害鼻子这部分的妆容。”
我两手撑在后面望着高高的玻璃顶,起码有十秒钟,听到他说:“所以我是特别的?”
我充满敬意地跟我妈说:“我真是您亲生的啊。”说完又打了个喷嚏,赶紧拿纸巾捂上。
他所问过的所有这些出其不意的问题,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这些不知是刻意还是随意的问题,没有一题能让人轻松作答。什么样的答案才合他心意,我不知道。他的确说过让我们试着开始一段正常的、能爱上彼此的婚姻,可怎么样爱上他才是合适的速度,我不知道。
我妈表情精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摆手沉重道:“那就实在太丢人了,以后我们就别往来了吧。”
缘分到底能奇妙到什么地步?十年前和聂亦怎样初见我一直记得,那之后的十年,我没想过会和他发生什么。可十年后我们居然结婚了。是我和他的婚礼,是我和他即将要组建一个家庭,是我和他要共同走过今后的人生。是当年我在樱花树下遇到的那个人。
聂亦一身休闲衬衫休闲长裤,姿态从容地坐那儿微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并不能吧。
我也跟着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支香烟形状的棒棒糖,深吸了口气拆开糖纸,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他知道了。
幸好面对聂亦时还是谨慎的。仪式结束时偷瞄他一眼都含着小心。其实照当时我的无畏劲,应该想这时候就算盯着他看十分钟,他又能怎么样我呢。他还能打我一顿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