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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都市言情 >好山好水好花儿 > 第5章

第5章(第4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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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估计自己有资格的老人也跟了进来,唧唧喳喳了好久,不过都说好。不知是客气还是真的好。荷沅却把“野青树”三个字记牢了,回头叫青峦查查去。可是荷沅天天看着《红楼梦》发淑女梦,真一下见了这么多遗老遗少嘴里说着那些遥远古老的话语,她听着又觉得矫情了。不是很想插嘴,打发了搬地毯过来的工人,拉妈妈一起打开包装。

地毯很柔软厚实,虽然没有展开全部,可依然可见其良好品质。众人都俯下身摸了几把,啧啧称好。荷沅也是好奇顺毛倒毛摸了好几把,这才轻轻跟妈妈说:“比家里一条旧毛毯还软呢,又那么厚实,以后客人多,床睡不下的话,都可以睡地毯上呢。”

外婆看了笑道:“现在的人比以前还要奢侈,以前这种毯子都是挂墙上的,我们家里也只有一条,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你看看现在,三条还都要铺地上。”荷沅听得出外婆言若有憾,心实喜之。不知道她们两个以前暗自比较嫁妆的时候是怎样的言语计较,想想都好玩。

柴碧玉微笑道:“这块枣红底撒金花的地毯真是漂亮,颜色用得大胆,反而不显伧俗。上面要是放一色簇新的云南白藤桌椅,或者全套花梨木家具,不知多富贵雅致。再不行,用乐清的黄杨木雕桌椅也好。”

荷沅忽然心里觉得有丝隐隐的难过,以前两个女子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但外婆那么多年苦日子下来,好不容易从批斗中捡了条老命,言谈之中虽然还记得旧时月色,可骨子里的一股酸气显得她没柴碧玉那么雍容了,可见居移体养移气,失去的岁月那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荷沅明白了些什么,这幢房子的装修未必一定要恢复如故,却一定要自己看着喜欢,自己首先得住着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适应什么时代,即便是那个年代出来的人,又能完全正确演绎曾经的过往?一百个人心里有一百本红楼,荷沅要大胆演绎自己心中的安仁里。

话音才落,只见那个婆子眉开眼笑地飞快迎了出来,将门大开,嘴里连连说:“张师母请进,请进。”

门开处,一阵馥郁的桂花香袭面而来,原来这几晚天天闻到的桂香竟是来自这儿,走进大门,似乎是走进另一个世界,精致,香软,温柔,华贵,蓦然回首,这才体味到以前生活的粗糙。门内飞快迎出柴碧玉,她依然是鹤发童颜,穿着一套湘色软缎袄裤,下面是双同色的绣花拖鞋,要不是有她们祖孙三个衬着,这儿恍惚竟是多年以前。

见外婆与柴碧玉相拥寒暄,诉说离情,一时忘记招呼三人进门,荷沅忙一眼关六,打量这个比她的院子稍大一点的院子。庭中当然有桂花树,树皮上面已经积有粉绿的苔藓,可见岁月。角落有一棵像桔子树似的树,只是浑圆的果实这会儿还是青绿,荷沅稍微一想立刻明白,这是《红楼梦》中探春秋爽斋出现过,被板儿当球玩过的香圆。香圆很香,它春天的花更香。中间偏东有架老藤,从快凋零殆尽的几片蔷薇似的叶子中,荷沅看出,这竟是传说中的木香,不知开花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光景,那么一棚灿烂馥郁的花啊。墙头爬的是金银花和凌霄,夏天时候,金黄大花被星星点点白花映衬,不知多么美丽。另有一棵紫黑树皮宽大叶子的树,别人或许会看错,荷沅好歹还是跟着青峦做过无数标本,知道那是厚朴。想到自己刚刚冲祖海卖弄过的所谓玉堂富贵的学问,背脊冷汗泠泠而下,还好还没种下什么玉堂富贵,否则一脸暴发户的样子还不都出来了。

两老终于说完话,这才携手进门,婆子却又跑过来跟荷沅道:“小姐,你家有人敲门呢,好像是抬了什么东西来。”荷沅听见陌生的“小姐”两个字,心里不由莞尔,沾外婆的光了。忙笑道:“对了,好像火车托运来的天津地毯该到了,对不起,我过去看一下。”

柴碧玉听了微笑道:“妹妹准备装修安仁里吗?天津地毯可是好东西啊,多年没见了,给我们老太婆瞧瞧好不好?”

荷沅想了一会儿才道:“还要柴外婆指点了,我长那么大,只见过外婆家的摇椅和太师椅样子古朴可爱,外公说那是黄杨。什么花梨木红木之类的都只是从书上见到,从没见过实物呢。”

柴碧玉道:“这个你竟不用担心,宁老家有套清末酸枝木桌椅和花架,家里人多都放不下,椅子叠椅子地放,正想清出去呢。年份不足的酸枝木颜色与黄花梨木差不多,只少一点花纹,但已是上好的了。宁老,你不如将那套宝贝搬来安仁里,以后你想起来了还可以过来坐坐喝茶,放张师母家跟放在你家一样。”

荷沅被一席话搞得有点糊涂,什么叫酸枝木?什么叫搬来安仁里与放宁老家一样?怎么可能一样?究竟是买还是搬来免费让宁老放着?荷沅拎不清楚,又不便问了妈妈,干脆笑道:“谢谢柴外婆,我让祖海晚上过去宁老家里讨教。这屋里东西都是他帮我管着呢。”说完,只见妈妈和柴碧玉脸上都浮出满意的笑容。那个宁老则是为老不尊,急着拉荷沅到门口,指点给她看他家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柴家的婆子娘姨过来,报说侄孙少爷来了。柴碧玉忙回去招呼,想拉外婆过去,外婆终是没有过去,荷沅这时候也被那种拿腔拿调拽着往日尾巴的说话倒了胃口,外婆不跟过去正好。柴碧玉出去,其他人等又说了几句话,也走了。只有宁老千叮咛万嘱咐地要荷沅一定晚上过去看看,荷沅连连答应,宁老才肯离开。

荷沅忙道:“好,是我邻居到天津出差帮我买的,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自己也想展开看看呢。”

身后是外婆与柴碧玉就荷沅买下安仁里的问题一问一答,前面是妈妈问荷沅,“天津地毯要多少钱?”荷沅报了个数目,妈妈皱眉道:“虽然钱来得容易,可你也不能那么乱花。”荷沅被妈妈一提醒,心中也是内疚。花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数字,这时才想到,那是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呢。

荷沅开门时候,等在后面的柴碧玉笑道:“什么安仁里藏宝的话是子虚乌有,地下水牢封死的时候我公公在场,里面什么都没有,封进去的是水泥拌石灰,即使有宝贝在,被水泥石灰一封也毁了。安仁里最后的主人是我小叔,他家大孙子这几天刚从美国过来看望我,你倒是可以问问他有什么东西藏着。真是无中生有,要是有的话,这几年我住在隔壁,我先会掏钱把房子买下了。”

一大捆地毯扛来,本就吸引了左邻右舍无所事事老头老太的眼光,柴碧玉这一现身,更是招来好几个招呼,大家称呼的名称非常古旧,老先生老太太们似乎都想拽住时光飞逝后最后的一条尾巴,以提示自己当年也曾辉煌。外婆与他们寒暄得很好,有两个竟然是旧识,其他也都知道外婆家和外公家。荷沅虽然彻底对室内宝藏失望,是啊,解放前最后买下安仁里的是柴碧玉家,他们哪里用得着把宝埋了,往隔壁一搬不就是了?可见以前在此做过娘姨的愚妇害人。不过安仁里本身就是件大大的宝,荷沅稍微失落一下,便将此事抛诸脑后。相信在场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柴碧玉的话,七嘴八舌传出去,不消一天,觊觎这幢房子的人都会听到。从此该都死心了吧?连荷沅自己都死心。权威就是权威。

柴碧玉进门便点头道:“院子终于整理出来了,这才大方。解放后搬进来的第一户人家还在院子里搭鸡笼,后来的人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臭水尽往路上排。呀,这棵野青树倒是还在,以前门边还有几杆佛肚竹,角落一棵总是长不大的银杏树,我家小叔喜欢诗情画意,以前院子也大,一眼看出去,四季尽在眼前。张师母,以前你夫家老房子里的一棵南天竹足有两层楼高,每年冬天红果累累,我们靠在二楼美人靠上都可以伸手撩到。都说你夫家是过三代的富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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