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 / 4页)
荷沅蜷在祖海怀中,虽然祖海并不高大,但此刻她觉得祖海的怀抱非常宽阔,能盛下她的所有。跟着祖海出门上车的当儿,荷沅虽然已经确认是师正所为,可心中不断排拒这种想法,不断自言自语:“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单纯是因为你以前打了他他现在报复吗?一定不可能,难道是他从哪儿获知是你使手段扳倒他父母?然后处心积虑打入王是观的公司,寻机找你下手?他也知道卧薪尝胆了……”
祖海见荷沅喃喃不休,终于忍不住插嘴:“你管他什么原因什么动机,反正他做了,对我丛祖海下手了,那便是结果,我只看结果。”
荷沅一手按在祖海肩上,眼睛却不看他,愤愤地道:“你别打断我,我实在想不出师正怎么会变得如此阴毒,其中一定有缘故。结果重要,过程一样重要,我看看能不能替师正找到合适理由。”
祖海一听,气血冲顶,怒道:“如果今天不是你发现那两个字,我哪天被师正逼得破产跳楼了,你还会不会替他找合适理由?这种小白脸,连他老娘欺负你都拿不出办法,他算是男人吗?荷沅,你对我不公平。”
荷沅正沉浸于巨大震惊中,只想找个人握住手连声说“怎么会,怎么会”,并不要求对方能给她答案,她只想有个管道抒发她的震惊,她心中很无法将一个心思缜密阴暗的人与师正叠加在一起,她短时间内无法适应。可惜,那个可以陪她作祥林嫂状的人不是祖海,她满心的闷气无法抒解,一时平静不下来。现在见祖海发怒,当然硬梆梆顶了回去:“你不要见着风就是雨,我哪儿对你不公平了?你说。”
祖海则是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大楼,眼神犹如噬血的豹子,阴沉危险。看着王是观走进楼门,他才忽然放开荷沅,取出手机给彭全电话:“彭全,最快时间内把大楼正面遮起来,天亮之前完成,对,用刚拆下的护网。现场派人看守,不能让任何人揭了遮挡,对外统一说大楼新貌在周五最后一天才能公开。明天早上你买蓝布替换护网,做得漂亮一点。”
放下手机,祖海对荷沅道:“不管是你眼花还是真有这么两个字,先遮起来再说。”祖海说这话的时候公事公办的样子,非常严肃,浑不似平常的嬉皮笑脸,全身似乎连头发都绽了开来,看上去蓄势待发。果然,下一刻,祖海便自言自语:“谁存心要我好看?”
听着祖海的话,荷沅自然而然就想到咖啡馆里靠窗而坐,盯着大楼猛看的师正。但是,师正与王是观的公司有什么联系吗?有那么巧?跟着祖海穿过车流到达大楼门口,见楼顶已经有人开始吆喝,彭全的速度真快。而里面,一向好脾气的王是观对着图纸拍桌子。王是观见到祖海,便哭丧着脸吼道:“报警,我要报警,有人恶意篡改设计,才会导致这种结果。荷沅没有看错。”
祖海不语,按下王是观,他自己与王是观并排坐到满是灰尘的长凳上不语。荷沅看祖海三番五次下意识地去掏口袋,估计他想掏已经戒了一年的香烟,可见他现在情绪非常激动。所以荷沅怀疑,她现在提出师正的话,祖海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荷沅偷偷回忆刚刚与师正见面时候的情形,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件事与师正很有关系。真没想到,师正会做出如此阴损的事来,那个过去洋溢着阳光的男孩哪儿去了?
王是观以为祖海按下他会有什么行动或者言语,但是等了半天,祖海还是直着眼睛沉默,他等不住了,取出手机,道:“祖海,我一定要报警,有人的行为已经构成我们的经济损失,而且损失巨大,我认为他已经犯罪。”
祖海狠狠一拍方向盘,硬是忍了下来,虽然满脸写满怒火,可终究是一言不发。心里发过誓,要一辈子对荷沅好,他没别的,只朴素地提醒自己,此刻千万别火上浇油。荷沅巴不得祖海与她吵架,可等来的却是一只名叫祖海的闷葫芦,她也没劲了,坐在车椅上发愣。两人一起回到家里,还是不说一个字,一个钻进书房打电话,一个钻进厨房烧菜。
荷沅两只菜烧下来,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惭愧自己果然对祖海不公,他受了师正打击,她还当着他的面为师正找理由。心里很奇怪,自己当时怎么会做出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来,好像祖海不是什么,她都可以不尊重他似的。还好祖海没有再吭声,否则不知会如何收场。荷沅从原本进厨房时候恨不得撒把蒙汗药在菜里的愤怒变为汗泠泠的内疚。
于是荷沅偷偷摸去书房看祖海还生不生气,地毯让她的脚步落地无声,祖海管自己打着电话,都没留意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荷沅见祖海没在生闷气,放心许多。她知道祖海一向不是小心眼的人,应该不会跟她赌气。不过做菜时候多用了几分力气,端上阳台藤桌的是蒜茸海带节,凉拌莴笋丝,芹菜炒乌贼,黄鱼鲞烧肉,以及香菜漂满的牛尾巴浓汤。
再去书房,见祖海还是侧着身子拧着眉打电话,她便在门口轻敲两下,对着回过头来的祖海装了个吃饭手势,没想到祖海反而招手让她过去,将电话交给她,简短地道:“师正的,你与他说两句。”说完,祖海便自己出去了。
荷沅一时不知与师正说什么好,又不便当着电话筒与祖海分辨,手中如接了烫手山芋,恨不得一把扔出去。可既然已经接手,断无扔出去的道理,荷沅心中一向有好汉做事好汉当的习惯的。可她真的不知道该与师正说什么,斥责?没立场。她总不能此时还关心爱护他的小心灵吧,她还没那么善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没想到你还开机。”原以为师正做出这等伤人大事来,应该偃旗息鼓找哪儿躲起来,没想到还真被祖海说中了,他料定祖海不敢大张旗鼓发落他。所以师正虽然避开咖啡馆的直接冲突,但并不关机,一付有恃无恐。
祖海还是摇头,伸手按住王是观的手机,鼻孔里长长出了一声气,才闷声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传开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弄不好传成我这幢楼是鬼楼。一定是我的冤家对头精心筹划的计划,他们有两手准备,如果被发现,他们料定我不敢报警,不敢深查,他们可以逃脱;如果我们事先没有发现,明天天亮时候人来人往,总会有人发现墙上的两个字,毫无疑问,承包人即使不要定金也不会承包一幢鬼楼,我的钱得陷死在这幢楼里,我的资金链到此断裂,我会破产。幸好,荷沅发现得早,发现的时候又还没全拆完脚手架,天色也已快暗下来,即使有人看见有什么不对,也不会留下照片之类的证据,即使有议论,也生不出什么大事。我暂时没有头脑,究竟是谁定的这么恶毒的计策?”
听着祖海的分析,荷沅心中犯晕,又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判断,真的会是师正吗?师正现在能如此阴毒了?真叫人难以相信。不,很不可能,即使知道以前师正也会使点诡计,诸如大学时候有意无意地用诱饵发动她的身边人给他提供接近她的机会,那都属于风花雪月的点缀,阿狗阿猫的嬉闹。可现在不同,现在这件事,骨子里面透着一股森冷阴气,不像是一个阳光少年想得出的主意。荷沅认定,师正家即使遭遇巨大变故,他也不应该变成如此阴毒,否则,那简直如是换了一个人。挫折谁不会遇到,她也遇到过师正妈给的几乎是灭顶之灾,可不也是好好的过来了吗?她可没上师家鬼画符去。应该不会是师正,一个人不会变得那么彻底,刚刚在咖啡馆遇见只是巧合。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心结,荷沅向王是观求证:“王是观,我认识一个人,叫师正,你应该不认识他吧?”
祖海一听,早竖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荷沅,他的眼睛非常深,深不见底,里面似乎是一团黑,黑得荷沅看着心寒,伸手蒙上他的眼睛。王是观听了荷沅的话,奇道:“我正想到他,他前天已经提出辞职,会不会是他畏罪?他是最有机会接触图纸的人之一。荷沅,你认识师正?”
王是观的回答让荷沅再也无法替师正粉饰,一把收回蒙在祖海眼睛上的手,大步冲向对面的咖啡厅。她知道师正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要问个明白。可冲进咖啡厅,即使里面灯光昏暗,荷沅依然看得清楚,窗边位置已经换了别人。她一来一回才多长时间啊,师正若非做贼心虚,何必走得那么迅速?
祖海紧紧跟进,见荷沅扯住侍应生大声激动地打听师正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觉得这种问题问了也没意思,伸手将荷沅搂进怀里,附耳轻声道:“回家去,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可祖海心中却不是味道,荷沅那么激动是为什么?说明她心里还挺在乎那个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