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4 / 4页)
朱总微笑道:“我今天特意过来会见一位比我高几届的校友,北京过来的,我们最近工作繁忙,也难得一见。等他住下后我们再一起去吃饭。我的校友是个雅人,不过当时在校时候,这种雅是大毒草,哈哈。”
荷沅心想,什么校友这么厉害,可以让朱总特意跑上海来会面?北京来的,会不会是什么大官?而且,朱总为什么会见老校友时候带上豆豆,还叫上她和祖海?荷沅有点想不通。
因为荷沅知道,朱总这人不大会做那种师出无名的事,祖海第一次见朱总后曾说,朱总心思极其缜密,一举一动都有原因。忽然想到,豆豆今天打扮得很出色,一身干练而不失妩媚的收腰烟灰套装,里面是墨绿衬衫,白色圆润的珍珠耳环项链套,映得豆豆唇红齿白,虽然豆豆并不美艳,今天却非常耐看。荷沅很想拉住豆豆问个清楚,可惜朱总连上个厕所都不曾,一起坐在套房客厅里闲扯家常。
幸好,朱总老校友的很快入住,荷沅估计朱总与她约时间是根据他老校友到达时间来定的。电话过后,朱总便起身率众出去,荷沅注意到,朱总飞快地整了整领带,他的秘书给他拉直身后的西服下摆,荷沅感觉,这个老校友一定很有来头,否则,朱总已经是很权高位重了,不用那么注意细节。看来朱总的秘书也知道这个人。荷沅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嫩黄真丝棉褛,她当初看见棉褛的时候不由想起以前在外贸店买的那一件,买回来给祖海看,祖海也认识,他当初一样的也有一件,不过颜色不一样。里面是蟹青的西装套,配湖水绿衬衫,首饰全无。
一行到朱总老校友的住处,见那门大开着,看来也是一间套房。荷沅看进去,里面三个人,可她的目光见到其中一个人后,便不见其他,心中不由忖度,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样的人,配得上一句古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而且那玉是羊脂美玉。
以前,以为保质保量完成上面交下来的工作,偶尔以主人翁精神弥补二老板交代问题的不足,便是皆大欢喜,因为工作完成,二老板可以向大老板交差,大老板可以向总部交差,多好。现在跳出界外看问题,从市场布局里面仿佛可以搭到大老板跳动思维的脉搏,窥知大老板工作思想的脉络,荷沅终于明白,真正的做好工作,并不是一拨一动,被动接受任务保质保量完成,而是设身处地地站到老板的位置上想老板所想,不等老板分派便自觉完成任务。这不仅需要对自己能力与思考问题地方式有所提升,荷沅心中好笑地想,也可以间接提升马屁水平,将马屁拍到老板心窝里。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案头的工作。刚刚豆豆打电话来,说朱总今天来沪,要她晚上滚出来一起吃饭。朱总难得见面,自去年结婚后与祖海一起拜访一趟后,还是祖海经常提醒荷沅联系朱总,后来祖海看不过眼,每逢佳节他自己电话向朱总问好。在祖海眼里,朱总是个提携荷沅的人,与荷沅的想法很不一致。想来朱总应该经常有来上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照见她梁荷沅,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得去见朱总。所以,她今天准备拿来加班的工组得抓大放小,化繁为简。不过事先通知了正回家应酬的祖海,免得他到时打电话回家罗嗦的时候找不到人。祖海春节前很多应酬得连着回家几天与老友吃喝,他经常酒后回来带着醉意捧着电话与荷沅喋喋不休说上半天,一点不觉得多晚多累,非得荷沅拔掉电话线才罢修。反而在家时候回来累得慌,一起倒下睡觉,没那么多废话。
其他工作都可以拖后或者简化,唯有一份传真不能轻慢,因为传真的主人乃是左颂文。左颂文以前属于小美的片区,因小美回家待产,老板把小美的工作切蛋糕似地分派到众人份下,荷沅分到了左颂文,农历新年一过,左颂文开始向她传递信息。左颂文业务很好,一人独挑大梁,几乎拿下公司的一种门类的全部业务。而且他英语也不错,可以无障碍地与老板直接沟通。以前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他与老板沟通交流完毕后才让小美象征性地签字通过,小美以前曾向荷沅感慨,在左颂文的业务上,她不过是一枚不用长脑子的图章。但后来便没话了,荷沅见小美与左颂文相处非常愉快。
可是看着眼前这份传真,荷沅实在不愿做一枚不长脑子的图章。这份传真上面的报价做得极其巧妙,几件产品的价格与公司数据库中价格相比,有低有高,其中一种价格优惠得让人心动,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以为所有报价都很合理。但是荷沅在超市购物的经验多了,知道这等伎俩,她让助手划出高价部分,用数据库中总价格对比手头传真总价,果然是传真中的价格高出。可见,这份报价一定有熟知公司数据库资料的人参与制定,否则不可能巧妙得如此吸引人。左颂文真做得出来。相信小美以前肯定也发现过类似报价现象。
本来,荷沅是准备晚上办公室人静时候拟一份传真侧面提醒一下她不是小美,让左颂文重新报价,但现在时间紧迫,她不得不长话短说,内容是报价有不合理偏高的部分,请左颂文重新审核。后面列出不合理低的与不合理高的报价序列。不过荷沅不在传真中说明,并不意味她不做,她下班时候吩咐助手,查出九六年一年内铜铁原料大致价格走势画一条曲线,放到她的案头。五金货物的技术人工附加都有个基本固定的数字,价格浮动大多原因是在原材料上。这是荷沅一年多做下来自己总结出来的小小规律。
朱总敲门上去,与那人热情握手。从他们的寒暄中,荷沅知道这人姓骆,朱总叫他老骆,大约是微服在外,不愿意以官名示人。寒暄过后,互相介绍各自带来的人,老骆带的两个男子都是他部下,不过介绍来介绍去,荷沅还是不知道老骆是什么单位的。朱总先介绍豆豆,说是原来的部下,现在出来单干,女强人。第二个介绍荷沅,朱总笑道:“本来应该成为我得力部下,结果小姑娘抢着结婚,跑来上海。老骆,我们这几天在上海都可以找她这个地头蛇出力。”最后介绍他的秘书。荷沅发现,老骆这人的微笑远看着如沐春风,但不能近看,那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朱总也差不多,也是看似和善。至此,荷沅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叫上她,真要一个地头蛇的话,广宁在上海有办事处,用不着她。不过暂时不提,光是见见豆豆,看看这个老骆的风采也是值得。荷沅看向豆豆的时候,却见豆豆眉开眼笑地注视着老骆,神情没以往活络。荷沅本想踢她一脚提示,终于没有,心说这小妮子该不会是久慕老骆艳名,今日一见,大慰平生了吧。
只是才到餐厅坐稳的时候,荷沅手机作响。一看显示,她便皱了眉头,居然是大老板林德来的电话,荷沅只得出包厢门接听。林德开门见山:“梁小姐,左颂文的那份单子时间非常紧迫,你不能因为不熟悉业务而耽搁。”
荷沅惊讶,什么,她出发前发出的传真,左颂文这么快便告到林德那儿了?果然是传说中的铁杆。她轻而清楚地回答:“老板,左先生传真中的报价有些不合理处,我给他指出让他尽快回复。不会耽搁。”
林德显然是先入为主了,“左那一行的价格浮动很正常,浮动范围通常比你平常接触的大,你今天就过去公司重新确认传真报价,不能拖延时间。”
然后,才开了祖海新买送她的黑色福特车去豆豆与她约定的饭店。祖海自己还开着两千型桑塔纳,荷沅叫他换他也不换,他对外说他喜欢手动车,但暗自对荷沅说,没必要露富,免得被人盯上,或者被人嫉妒。不过是代步的工具,何必成为招祸的幌子,他又不需要一辆车子来衬托身份,他的资产拿出去已经够分量。但他又说荷沅一定要开好一点的车子,否则她车上一路颠回来,他想着都心疼。再说普桑开了空调速度就拉不上去,荷沅进进出出的地方都是温暖的空调,可不能反而在车上给冻着了。他自己呢?他说他是粗人一个,太娇贵了反而难受。荷沅反驳无效,也懒得反驳。比起以前祖海有次说的荒唐誓言,这次还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有次祖海曾异想天开想享受了,信誓旦旦地要把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拿出来花天酒地,被荷沅一句暴发户便打了回去。
与以前去北京时候一样,朱总住的肯定是五星级宾馆套房,吃饭也在宾馆里面。荷沅敲开房门,见客厅里面坐着的都是她认识的人,朱总,豆豆,朱总的秘书等三人。见了朱总,荷沅有点尴尬,她料想朱总这么精明的人一早便知她推说生病打退堂鼓的原因。好在豆豆见面就笑着迎上来,道:“今天穿得不行,没让我眼睛一亮,不过里面的真丝衬衣还是不错的。来看我的时候也不说换件衣服,我早跟你说好我只认衣服不认人的。”
荷沅笑道:“直接从公司过来,还真没时间换衣服呢。朱总新年好。”又与朱总秘书打了招呼。
朱总笑道:“一年不见,人都变得快不认识了。现在路上遇见你的话,我一定认不出你,我印象中你还是以前广宁时候又黑又小的小姑娘。小丛呢?他怎么不来?”
荷沅忙答:“祖海不在上海,否则他一定跑得比我还快。刚刚电话里他还说,朱总难得来,要我好好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