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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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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沅听了老骆的话开笑,更笑老骆这样的人物把自己比作刘姥姥。但她还没说话,从旁边桌过来一个人热情洋溢又毕恭毕敬地与老骆打招呼。那人高大肥胖,让荷沅想到《大林与小林》里面大林的父亲,觉得那人的胖肚子与大林的父亲有得一比。荷沅便不再说话,也不能说话,因为来人插坐到她与老骆之间,也是,来人看着朱总的架势,一早心知肚明,桌上只有她是可以欺负的。不过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她与祖海出席有些应酬的时候,早知人眼势利。

荷沅终于有点摸出头脑,朱总该不会是想拿她那儿的宝贝引诱老骆去他广宁吧,或者是想借此与老骆多点时间接触,培养友谊和感情?此刻她的手机又响,看号码不熟悉,但区号正是左颂文那边的。她说声“对不起”起身出去的时候,明明白白听见老骆微笑地道:“有时间找个机会麻烦你们一趟。”荷沅知道这种找时间找机会之类地话在场面上说出来,一般都表示“NO”的意思。

朱总却见此与荷沅说话:“小梁,你看我的青田石章拿来刻什么字体才好?”

朱总笑道:“老骆你什么时候大驾光临我们省,我们找时间过去看一下,小梁家的房子也布置得很有江南水乡味道。小梁,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叫小丛等在家里嘛。”

荷沅忙笑道:“我最不喜欢有些人收着章石却小眉小眼只拿来把玩却不刻字来用,也讨厌在章面上非刻上几茎兰草附风雅,玩石头便是玩石头的色泽纹理,要它兰花上去扰什么眼神。朱总这样才是对青田石真正的尊重,喜欢,就拿来用着,时刻不离身。其实刻什么字体都是次要,自己喜欢就行,喜欢才是最好的。朱总,我有点胡说八道,你可别理我。”

老骆微笑听荷沅讲,越听眼睛中的兴趣越浓厚,认真听完,才道:“左手把酒,右手执粗布,好。看来你是真正的爱好。”老骆终是老成持重,没把有些人是看中升值之类的话说出口,因为身边就坐着一个类似这类人的朱总,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与这种人说话,每每牛头不对马嘴,偏偏他们知道他喜欢这种话题,总找收藏的事来说,害得老骆总是为心爱之物被糟蹋而心疼,可又不得不应付,郁闷至内伤。今天虽然知道朱总叫这个名梁荷沅的小姑娘来有调剂气氛的意思,不过既然是难得的真正同好,他也不会太计较来源如何。

朱总与老骆都是那种很懂场面上维持气氛的人,又是见多识广的人,再说朱总总是小心翼翼地找着与老骆相同的话题,所以两人言谈甚欢,荷沅看着只替朱总辛苦。没想到长袖善舞的一方权威遇到更大的权威也得做低伏小,不过荷沅觉得朱总不应该这么形于声色,应该可以做得更含蓄一点,否则太不把自己当个角色。其他诸如朱总的秘书与老骆的部下等人自然都是不会轻易插嘴,而酒桌上一般都是最纵容年轻女孩发挥魅力的,所以还是豆豆多说了一点。荷沅在西玛从事的是内部工作,几乎没什么应酬,只除了与同事和在读MBA同学偶尔吃饭喝酒,跟祖海出去应酬也不多,所以她在酒桌上不大能说话,就在一边静静听着,佩服地看着现在的豆豆也开始能够很好地把握场面了。再一想,豆豆大她两年了,与青峦一般年纪,怎么印象中,青峦就跟是很成熟的人似的呢?她好像一直对青峦高标准严要求,以为青峦应该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做到,可青峦是个才比她大两岁的人,她对青峦是不是太严苛?他们闹矛盾那阵,青峦都还没她现在大,可见她对青峦要求太高。荷沅不知道怎么会在酒席上想到这个问题,但既然想到了,她心中生出对青峦的愧疚,她太不懂事,但愿那么美好的盛开能善待那么好的青峦。

“我从出生便接触老式家具,最先还觉得是一屋子的陈腐,恨不得作四旧来反了。等有一天心情沉淀下来,才发现手脚摩挲出来的原木也能闪现温厚柔光。蕴涵在那些家具里面的是时间,是人文。看一件作品,如你所说,仿佛是在与古人对话,可不仅仅只看手工,你非得潜心研究了那时的历史文化,才能真正品味出雕花间一枝一蔓的含义。我想你左手把酒时候,应该已经将思维驰骋到汉唐风流中去了。”

想了会儿,才抬头准备回去包厢,却见老骆的一个同伴稍稍迈进一步跟她招呼,看样子是她打电话时候,他在一边等候。更让荷沅吃惊的是,那人主动与她交换了名片。荷沅虽然把名片换了出去,可心中嘀咕,如果按照平常应酬规矩,在老骆套房初见寒暄的时候就应该交换名片,可那时候他们都避讳提到他们的工作单位。所以显得现在的主动有点意味深长了。尤其是名片上显示的部门,荷沅虽然不怎么关心政治,可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点。荷沅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老骆既不想放弃看她手头那些明清家具的机会,又不愿因此被朱总缠上,所以叫他手下与荷沅私下接触。大约老骆胸有成竹,料定她不会拒绝她这样一个人上门参观。荷沅心说,别说有时候有些学生敲门她都愿意放他们进来参观,她还真想有个老骆这样懂行的人一起参详她的宝贝,以前柴外婆介绍的那些老朋友,懂的都是东鳞西爪,但愿这个老骆是系统性的懂。只是眼看朱总努力,豆豆帮腔地竭力拉拢老骆,荷沅不知道万一到时老骆联络上她,她要不要通知朱总与豆豆。

朱总一听,好嘛,看来他叫荷沅来的决策还是正确的,才三言两语,老骆都回忆起他的童年了,那可是说出来别人不会相信的优遇,他得记住了。朱总以前对那些酸儒们钻在故纸堆里深扒的行径不很看得上眼,可现在眼前两人都与他想像中的酸儒形象不同,都是他所喜欢的人,他心中开始对包里的青田石有了一点真正的探究心。

荷沅爽快地道:“好,可惜不在上海,您最好是周日去,我可以跟去取经,否则我大多数时间走不开。不过我婆婆一直管在那里,朱总和豆豆都知道路,您如果去的话招呼一声就行。”

朱总听了笑道:“说了等于白说,不过我总算得到一点支持,免得总有人叫我在石头上刻花,哪天我抵挡不住动摇。”

老骆本就是个爱好这方面东西的人,他家祖传不少,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很多,不过他对江南民间的旧黄花梨家具很有兴趣,所以很客气地道:“如果方便,我可以帮眼。”

那边老骆打断大胖子的话,插嘴道:“老朱,回头我给你寄几张印章照片来,你挑喜欢的字体找人刻去。小梁小姑娘心性,一口一个喜欢就行,我们总不能因为喜欢方方正正的字体,还真把一枚闲章刻得跟法人专用章似的规矩。”

老骆一听,轻轻“咦”了一声,脸上满是惊奇。荷沅微笑道:“除了酸枝木那套是清末的,其他应该都是明末清初,甚至更早的东西。再早也不大可能了。有关这方面的书很少,我不是很能断定那些东西的正确年代。”心中奇怪,豆豆其实是不喜欢她那些旧家具的,她还是喜欢王家园里的西式装修。

荷沅翻了一个白眼,心说刚刚还气势汹汹搬出大老板林德,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亲自打电话来服软了?都还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呢,可见其中猫腻极大。不过她还是好声好气地道了辛苦,才挂电话。心里再次感慨,她很想与人为善,可她也想做点事有点成就,但理念与理想,这两者似乎没法有机结合起来。工作中总有这事那事逼得她不得不使出手段,威逼利诱。否则,何以对付左颂文这样的人?而且,似乎只有这种法子能用。才刚不久前与师正说心中应该有个坚持,可荷沅自己也知道,所谓的坚持,恐怕是力度越来越不够,坚持的内容也越来越狭窄。

荷沅听了老骆的话,心中只有欣喜,犹如酒逢知己。当下也顾不得老骆是个高得可怕的高官,只诚心诚意地道:“骆先生,有空一定请光临寒舍,我明天开始便准备好酒,再把我那么几年对几件玩物的想法好好梳理,到时请方家指点。”

左颂文不等她报出号码,便道:“梁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有误会,回头我跟你解释。你传真给我的曲线图正好对我非常有帮助,非常感谢,我今晚正与厂商讨价还价,明天一早给你结果。”

老骆有意缓和气氛,消解小朋友面对他身份时候的紧张,笑道:“到时你别拿出一套黄杨根整抠的十只大套杯灌我你们那里蜜水儿似的加饭就行。”朱总既高兴于老骆明显地答应了荷沅的邀请,看来他到时也可以沾光,又有点不明白,荷沅听了老骆的话为什么会心开笑,心说难怪两人爱好相同,原来先有共同语言。

到外面接起电话,她很知道左颂文因为她传真过去的钢铁铜材行情曲线图而焦急,不过却当作不知,笑道:“左先生,你记一下我家里的传真号码,我知道这单业务很急,回家连夜处理了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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