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 / 4页)
葛培森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动作,看在梅菲斯眼里却是大有意味。正好不远处有对母子,那做儿子的大约为了方便与母亲一起看药品使用说明书而很自然地蹲着。她想到刚才昏倒前葛培森似乎说过,几个月的相处没那么容易放弃,看起来她总是错觉葛培森是仔仔,葛培森也拿她当娘。这关系可真够麻烦。她更有必要远离这个葛培森。可是葛培森买来的都是她爱吃的,她最喜欢吃草莓味的,所以食品袋里从面包到牛奶,包装上都画有红红的草莓。这个葛培森对她了若指掌,估计以前什么都干不了,每天就在研究她。她现在才知道,真是让人抓狂。她更是不敢看向葛培森,心里只想逃得远远的。
但是米线紧紧抓住他的双臂,似是生怕他又消失似的,两眼也紧紧盯住他。他只好一把将米线抱上车,免得来来往往的人看戏。关上车门,他意识到他也想流泪,今天的米线依然如此,不知两年前环抱跳楼的仔仔血肉,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他几乎是小跑着转过车头,钻进驾驶座。他听见米线泣不成声地追着他嘶喊:“仔仔,你真的变高了,变大了,变得妈妈不认识了。你别怪妈妈,妈妈天天想你,才把ID设成米线,幻想你还在妈妈身边。”——
梅菲斯几乎不愿再与葛培森多呆一刻,看看紧闭的进诊室门,道:“我们走吧,化验单上没什么,就跟医生说的差不多,贫血,疲劳过度。这种只要回家养着就行,不用等医生了。”
葛培森立刻转去米线工作的大厦,心里异常激动,根本无法组织与米线见面交谈的语言。他才进地库,就见米线从电梯冲出来,冲他狂奔而来。他立刻下车,想给米线开门,可是早被米线抓住双臂。他看到米线一脸都是泪水,嘴里翻来覆去只有问“仔仔?是仔仔?”眼神近乎疯狂。他只好先点头,忍着激动道:“我们上车谈。”
葛培森饿得正狼吞虎咽着,“不急,听听医生说什么。还得给你开张病假条,你也好好休息几天。你那工作太剥削,我看你每次都是十一二点才上线。不做了,你哪儿找不到更好的。”
梅菲斯只静静看着葛培森,“我的包还在你家。”
梅菲斯三度深呼吸,压下止不住的哽咽,“你尽管实话实说,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能开诚布公。”
葛培森会心一笑,“我很快回来。”立刻大步冲出去,医院门口不远有家7-11,他来时见到。
“等下我会告诉你全部。我前不久刚出了一次车祸,现在开车不敢分心。”
梅菲斯等他一走,就将化验单揣进兜里,立刻谈下一个经过的护工,让帮上厕所。她才吊了瓶水,才不口渴呢。可是又怎么可能当着葛培森的面叫人陪她进厕所。但她出来时候不禁想到以前葛培森钻在仔仔身体里,每天都是她一手擦洗更衣,葛培森不知是怎么适应下来,非常好笑。却也不禁想到,以前两人同居一室,她虽然挺留意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形象,可是日夜相对,难免走光。天哪,最后几个月看着她的都是那个成年男子葛培森。天哪,太糗了,那小子好口风,每天在她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即使仅仅为这一点,梅菲斯就不想再见葛培森。何况,还有更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你直接到地下车库,车号4321,保时捷卡宴。”
“你究竟是不是仔仔?”
等葛培森拎一袋东西匆匆回来,梅菲斯就道:“能不能借用你的手机?”
葛培森终于还是开门进去,“我们找个能尽情说话的地方,去我家可以吗?今天……公共场所显然不合适。”
“匆忙间也没带出来,有急事?很快看了医生就回家。我们两个在一起怎么总往医院跑。”他一边说着,将从面包店买来的牛奶果汁蛋糕等摆开让米线挑。顺手还摸出一包湿纸巾,他是个从小生活优裕讲究惯了的人,细节可以马虎,卫生绝不马虎。他感觉两人这么一个站一个坐高度不协调,索性蹲下来让米线方便挑选。
隔着驾驶座的车窗,葛培森看清米线疯狂眼神中的闪亮:她是多么欣喜。他一时踯躅于车门前。米线因误拿他当真仔仔才如此激动吧,他进去说明真相,会不会再度打击米线?他难得地优柔寡断,与米线两个隔窗相望。似乎米线也意识到了什么,以纸巾掩饰连连地深呼吸,缓缓收起了激烈神情,她才擦拭眼泪。但是纸巾没一次遮住米线的眼睛,她一直泪汪汪地注视葛培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