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 / 4页)
“坐着真舒服啊!”
“真是个怪天气。”
他缓缓抚摸着椅背和扶手,我分不清他是在摸椅子,还是在触碰我的身体。
翻译家穿着和巡回嘉年华那天同样的深褐色宽领口西服。领带是涡纹图案的,貌似我在翻大衣柜那天见过。裤子上的冰激凌污渍已经消失不见。
吩咐我做完这一堆事情后,男人又把我的腿和椅子腿绑到了一起。这下我完全动弹不了了,腿关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手脚冰冷得失去了知觉。
“已经一个多月没下过一滴雨了,我都快忘了雨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和椅子融为了一体。似乎从指间开始,皮肤变成了皮革,脂肪成为了软垫,骨架变为了木头。
“估计是吧,而且还是瓢泼大雨。”
男人坐了上来,满足地微笑着,把胳膊搁在扶手上,还跷起二郎腿。我用自己这副扭曲的身体支撑着他的全部重量。
为了他,我摆出各种姿势。连我都佩服我自己,一个人居然能变成这么多种形状呢。这需要比平常还多的绳子,不过他早就准备齐全了。
回过头也看不见小镇了。崖壁从一大早就被淹没在海潮里。刚才一直在犹豫的海鸥,终于下定决心飞了起来,但是马上就被乌云吞噬看不见了。木材废料、海藻、空瓶、塑料碎片、鱼线、塑料袋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卷进了游船的螺旋桨里。
男人把我扒光了。无论什么情况下,这都是第一要事。最后一件内衣离我而去,我能感知到自己有多么丑陋。
到了现在,翻译家还是那么扭捏怯懦。稍稍靠近我的身体,仿佛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连外甥在礁石上和我接吻的时候,都能大大方方。而他明明看过那么多我无法示人的丑态。
他把椅子捆在我的后背上,就是刚刚工作时坐的那把椅子。木质的椅子很结实,只有坐垫部分是皮的。他把我的双臂绕到背后捆在椅背上,用绳子将上半身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去哪儿我都必须背着这个椅子!椅子很重,我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稍稍失掉一点平衡,绳子就会勒紧乳房,我不由得呻吟出声。但是男人不管这套,一会儿让我去锁上厨房的小门,一会儿让我收拾红茶的茶杯,还让我取下卧室里的床罩。
“是不是要下雨了?”
“重吗?”
云层更加厚重低垂,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明明有风,海面却平滑如镜,除了游船制造的白色浪花和马达声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打乱它。无论是帆船还是渔船,全都没有出港。
他低头看着我,问道。我不能回答,连头都点不了。
我说。
他的手臂从背后揽住了我的肩膀。
“你在爱丽丝做过那么多遍,应该早就熟悉了吧?”
“没关系的,马上就能想起来。”
背后的椅子不断地撞到东西,每次都让绳子勒得更紧。下巴、嘴、腋下、腿,我使出浑身解数用身上能够活动的部位给门上了锁,搬走了杯子,还把床罩叠好。男人一直在我身边不停地按快门,拍下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红茶打翻洒满胸前的狼狈模样以及在弹簧床上失掉平衡倒下的瞬间。
我靠在扶手上,瞪着眼睛搜寻第一颗雨滴。但是,从云上垂下的只有一张泛青的帐幕而已。不只是海,连我的手和翻译家的脸都沾染了这帐幕的颜色。云层逐渐逼近,我觉得它很快就会把我们吞噬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