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声声慢（第2 / 12页）

昨日父亲试了温泉，她心里有事一直没能探望，也因此惦念了一夜，不知他身体好些没，是否见效。她一边说一边穿上高缦履，换上织金短襦石榴裙，梳低鬟髻，猫眼翡翠簪斜插，端的是明媚动人。

霍川的手十分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他是个爱洁成癖的人，每个手指甲都修剪得整齐干净，宋瑜看了他的手再看自己的手，指甲上的丹蔻褪去，露出粉嫩的颜色。虽也好看，却怎么都不如他的精致。

管家姓陈，旁人都尊称一声陈伯，对霍川忠心耿耿。是以霍川并未避讳过他，霍川与宋瑜的事他隐约猜到了几分，昨天见到宋瑜，他又是欣慰又是担忧。霍川二十有三，至今尚未成家，陈管事暗暗为他着急许久。如今霍川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可惜又是个已有婚约在身的。

霍川已经罩上外袍，因脚下都是瓷片，他仍保持原来姿势站在桌旁。听闻动静，他自然而然地将手伸给宋瑜：“扶我到榻上。”

转出折屏果见管事立于紫檀圈椅旁，见宋瑜出来抱拳行礼，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小姐请随我前往。”

宋瑜十分不愿：“我告诉你如何走就是了。”

宋瑜点头，跟着薄罗走出房间。

温泉才泡了一次根本瞧不出效果，只是宋邺像是比昨日精神了些，他并未指责宋瑜莽撞冒失，反而将人带到跟前引见给霍川：“三妹，这位便是霍园主，他不止一次在我跟前称赞你，道你心灵手巧。你大哥为他指派的人都不满意，只相中了你，说起来这也是你二人缘分。”

宋瑜立在博古架前一人发呆，不多时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像是多套茶具一块被打碎。她踌躇片刻，终究扛不住心中好奇便进去查看，走到门口，入目所及的是一片狼藉，茶水洒落一地，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瓷。她目光往上移，看到霍川胸膛后脸蓦地通红，转身便要往外走。

床榻前坐着一人，玄青云纹直裰下摆濡湿水痕，鞋子也沾了不少泥土，一看便是今早才匆匆赶回来的，这不是霍川又是谁？此刻霍川手边放着热茶，正不知跟宋邺商量着什么，在她出声时便已停下，喝了口茶不动声色。

霍川在她身后喝了一声：“回来！”

她转入内室，在看清室内伫立着的人后蓦地噤声，湿重的空气上空盘旋着她的清脆嗓音。

言罢霍川不语，片刻后，他缓缓地道：“三妹想让谢家知道你我关系？”

薄罗往外间瞅一眼，惶恐至极：“姑娘，您想要见老爷的话，婢子这就去转告这里管事的说一下，您去看看父亲，也是人之常情，他大抵不会阻拦。”

宋瑜贝齿咬住下唇，默默地伸出一条胳膊：“你随我走。”

澹衫欲给她眉心贴花钿，被她伸手拦住了：“贴了不舒服。”

她在心头将霍川骂了不止千百遍，骂完还得乖乖给他挑走手心中细小的瓷片，帮他上药包扎。这里的下人跟集体商量好似的，全然不见踪影，她待会儿定要好好教训澹衫薄罗一顿，宋瑜愤懑地想着。

宋瑜足下未停，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园主不要抓我！”

宋瑜脚步轻快地来到父亲房前，掸去身上水珠避免带入潮气，她将薄罗澹衫两人留在门口，独自迈入房间。人未到声先至，此处只有她和宋邺两人相伴，语气难免带了几分依赖：“父亲，你身体可有好些，那温泉有用吗？”

没见过胆小成这样的，霍川嗤笑出声，声音放缓了些不再吓她：“我的手受伤了，你去外头柜子上帮我取药膏来。”

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又生得漂亮……他怎么看宋瑜都觉得中意，如若配他家园主，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长叹一声，连宋瑜说什么都没听清，醒过神后人已翩然远去。

宋瑜脚步一顿，慌张逃出内室。她想去外头唤薄罗来，可是廊下无人，这丫头不知去向，院里连个仆从也没有。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里面的霍川又催促得紧，想到自己方才看见他手上流血，宋瑜翻出药膏硬着头皮送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