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 / 5页)
涵妮向楼上跑去,一面回头对他说:“你回房去换衣服,我拿到你房里来弄!”
从李大夫家出来,夜已经深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竟飘着些儿细雨,冷冷的,凉凉的,带着深秋的寒意。他骑上摩托车,一种急需发泄的痛楚压迫着他,他不想回家,发动了马达,他向着冷雨寒风的街头冲了过去。加快了速度,他不辨方向地在大街小巷中飞驰。雨淋湿了他的头发,淋湿了他的面颊,淋湿了他的毛衣,好凉好凉,他一连打了两个寒战。寒夜中的奔驰无法减少他心中郁积的凄惶和哀愁,他把速度加得更快,更快,不住地飞驰,飞驰……在雨中,在深夜,在恻恻的秋风里。
“我要去弄一点硼酸水来给你消消毒,”涵妮说,“我房里有一瓶,上次牙齿发炎买来漱口用的。我去拿,你赶快回房去换掉湿衣服。”
“云楼,是你吗?”
“涵妮!”云楼忍耐地说,“你该睡觉了。”
走进大门,客厅的灯光使他紧锁了一下眉,谁?不会是涵妮吧?自己的模样一定相当狼狈。把车子推进了车房,正向客厅走去,客厅的门开了,一个细嫩的、娇柔的声音怯怯地喊着:
“我给你包好伤口,我就睡,好吗?”她祈求地说,“否则,我会睡不着,那不是和不睡一样吗?”
“别嚷!”云楼蒙住了她的嘴,“不要吵醒了你爸爸妈妈。我没有什么,只是摔了一跤,天下雨,路太滑。”
“我告诉过你不要等我!”云楼余怒未息,看到涵妮那小小的身子在寒夜中不胜瑟缩的模样,他就有说不出来的心疼,跟这心疼同时而来的,是更大的怒气,“我告诉过你要早睡觉!你为什么不肯听话?衣服也不多加一件,难道你不知道秋天的夜有多凉吗?你真……”他瞪着他,“真让人操心!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我就怕你摔!”涵妮压低了声音喊,“你总是喜欢骑快车!以后不可以骑车去学校了,报上每天都有车祸的新闻,我天天在家里担心!”
“我……哦,我……”涵妮被他严厉的神态惊呆了,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那清湛的眸子怯怯地望着他,带着副委屈的、畏缩的,和祈求的神情,“我……我本来睡了,一直睡不着,后……后来,我听到下雨了,想起你没带雨衣,就……就……就更睡不着了,所……所以,我就……就爬起来了……”她困难而艰涩地解释着,随着这解释,她的声音颤抖了,眼圈红了,眼珠湿润了。
“你就是心事担得太多了,所以胖不起来!”云楼说,“算了,你别管那个伤口!”但是,涵妮跪在他面前,已经解下了那条染着血和泥的手帕,注视着那个伤口,她的脸色变白了,低呼着说:
他喃喃地说着。近来,他发现自己常有对一切东西呼唤涵妮的习惯。涵妮,这名字掠过他的心头,带着温暖,带着凄楚,带着疼痛的深情。跨上了车子,他想发动马达,这才发现腿上有一阵痛楚,翻开裤管,腿上有一条大口子,正流着血,裤管也破了。皱了皱眉,他用手帕系住伤口,骑上车子,向归途驶去。
云楼望着那张恳求似的小脸,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涵妮,但愿你在这儿,我能和你在雨雾中,从黑夜走到天明。”
“那么,快去拿吧!”
前面来了一辆计程车,他闪向一边,几乎撞到一根电杆木上,他紧急煞车,车子发出惊人的“嗤”的尖响,他几乎摔倒,腿在车上刮了一下,撑在地面上,好不容易地维持了身子的平衡,他甩了甩头,雨珠从头发上甩落了下来。用手摸摸湿漉漉的头发,他清醒了。站在街灯下面,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瘦瘦长长地投在地面的雨水中。
“为什么不去睡觉?”云楼打断了她,愤愤地问,语气里含着严重的责备和不满。
“天哪,你流了很多血!”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急死了,我以为你……”她猛然住了口,惊愕而恐慌地望着他,“你怎么了?你浑身都是水,你……”
“根本没有什么,”云楼说,“你该去睡了,涵妮。”
涵妮!云楼的眉毛立即虬结在一起,心中掠过一阵激动的怒意,叫你睡,你就不睡!这样身体怎么可能好!怎么可能有健康的一日!这样单薄的身子,怎禁得起三天两头的熬夜!他大踏步地跨进了客厅,怒意明显地燃烧在他的眼睛里,涵妮正倚门站着,睡衣外面罩了件紫色红边的晨褛,在夜风中仍然不胜瑟缩。看到云楼,她高兴地呼叫着: